第56章 夜雨潇潇
至关重要的魁地奇比赛开场仅仅五分钟便宣告结束。
哈利·波特抓住了金色飞贼,看台上成了金红色的海洋。
七年来,斯莱特林对学院杯的统治第一次被掀翻在地,担任本场比赛裁判的斯内普脸色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或欢欣鼓舞、或垂头丧气的学生没有发现,前来观赛的教授少了两位,他们也没有发现,改变正在学校悄然发生。
转过天来,三年级及以上的学生被告知,他们选修的麻瓜研究课将会暂时改为自习课,他们的选修课教授生病了。
没错,贝尔维娜·布莱克病了,病的还很严重。
不是被伏地魔吓破了胆,也不是夜晚寒气太重,更不是装病逃避。
贝尔维娜真的病了,她看上去比奇洛还要憔悴,面色惨白如纸,头发干枯分叉,连那双眸子都失去了神采。
四肢无力,手脚酸软,神色萎靡,昏昏欲睡却又难以安寝,总是从噩梦中惊醒,紧接着就是头疼欲裂,再次被失去一切的恐慌袭击。
她不得不轮流服用庞弗雷夫人提供的安神剂和提神剂。
顾名思义,安神剂是为了安眠,减少被噩梦侵袭;提神剂是为了提神醒脑,让她有精力思考,走出心理阴影,尽快康复。
心理阴影,至少贝尔维娜是这样认为的,这创伤不是那晚与伏地魔亲密接触留下的,而是因为遥远的1979年。
这天夜里的霍格沃茨依然一片凄风苦雨,冷风飒飒,雨滴打在窗棂上啪啪作响,壁炉的火焰将熄未熄,偶尔还会传出噼啪的声响。
睡梦中的贝尔维娜侧躺在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紧皱着,额头和鼻尖全是细密的汗珠,没有半点血色的双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又做噩梦了。
梦里的场景一片漆黑,只能听见一声声嘶嘶的咆哮。
接着,清脆的“咔哒”声响起,两只亮而有神的眼睛凭空出现,十分骇人。
很快,那两只眼睛变成了猩红色,瞳孔也随之变成一条细线,像是一条冰冷的、择人而噬的毒蛇。
梦中的场景变得模糊起来,随后场景跳接到一间装修考究的房间里,墙壁上挂着一幅枝枝蔓蔓的家谱图,闪闪发亮的金线组成一行模糊到无法分辨的字。
十几岁的女孩站在那幅家谱图前面,神情恹恹,黑色眼眸里满是不符合年龄的怨毒之色。
冷酷尖利的声音在女孩耳边响起,那声音充满诱惑力,他说:“我看到了你的梦想,贝尔维娜·布莱克,我也看到了你的恐惧和怨恨。”
“闭嘴,求你了,闭嘴。”
“你的哥哥是长子,他本该是家族的未来,瞧瞧他都做了什么……你的另一个哥哥,他最受宠爱,妈妈最偏爱的小儿子,身边每个人都在夸奖他,可是他又做了什么……”
每一句话都化作锋锐的刀剑深深插进女孩的心里,将脆弱柔软的心脏切割开来,像洋葱那样一片片剥给她看。
那双猩红色的、蛇一样的眼睛又出现了,它们附着在一团乌黑粘稠的、散发着邪恶不详气息的黑雾上,那团黑雾围着女孩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女孩身前,停在她与家谱图之间。
接着,那团散发不详的黑雾分化成两个黑发的年轻男子,两人是一样的英俊,不同的是,一个张扬,一个安静。
张扬的年轻人先开口了,他说:“你还是那样讨人厌,永远都是蠢笨的泪包,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你的,废物,蠢货……”
安静的年轻人随后开口,他说:“你以为你学着妈妈的样子,她就会喜欢你了,不会,永远都不会,她巴不得从来没有过你这么一个女儿……”
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他们说:“想想你的名字,用你那蠢笨的脑子仔细想想,嗯?贝尔维娜,贝尔维娜,不如你猜猜为什么会这样……”
最后,先前冷酷尖利的嗓音再度响起,他说了什么,听不太清楚,他的话被凄厉的尖叫声盖了过去。
城堡五楼,麻瓜研究课教室,被惊醒的贝尔维娜猛然坐起,她的眼睛无意识地乱动,她的双手紧紧攥住床单,高耸的胸膛剧烈起伏,衣衫凌乱,神情恍惚。
“没事了,不会有事的,只是噩梦而已。”温柔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芭丝谢达跪在床上,稍显丰润的身材暴露在凉夜的寒冷之中,她揽过惊醒的贝尔维娜,双臂紧紧圈住从未如此无助过的好友。
“我在,贝尔维娜,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芭丝谢达柔声说着,“永远都在。”
几天来,芭丝谢达一直在照顾生病的贝尔维娜,衣不解带,直到她的状况稍有起色,才总算能稍稍休息一下,却还是被惊醒的贝尔维娜吵醒了。
贝尔维娜的脑袋抵在一片柔软之上,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的脆弱和无助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的雨势减弱,不再弄出啪啪的声响,壁炉里的火焰也已熄灭,只有一团余烬还残留着一缕温暖。
“芭丝谢达,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贝尔维娜轻声说,“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怎么会!你可是这片土地最有权势的女巫,连邓布利多都要给你三份薄面。”芭丝谢达安慰着,轻轻拍打贝尔维娜光滑细腻的后背,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芭丝谢达继续柔声安慰,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你想啊,你从魔法部底层职员开始,一路做到办公室主管,还曾经保护过另一位部长,谁能做到这些?”
“还有,你可是成功向克劳奇那个老家伙复仇了,老家伙现在还窝在国际魔法合作司研究进出口坩埚呢!”
讲起道理叭叭叭,落到事上泪哗哗。
此刻的贝尔维娜就是当局者迷,医者不自医,脑子里的想法和道理统统化成一团浆糊,粘稠得根本倒不出来。
“听起来我好像也没那么不堪。”贝尔维娜低声咕哝着,“起码还是有点用的。”
搞垮巴蒂·克劳奇这件事除了报私仇以外,还很“顺应民心”,毕竟老克劳奇的理念就是判决犯人终身监禁起步,着实得罪了不少人。
“不不不,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独一无二的。”芭丝谢达反驳道,“你是贝尔维娜·布莱克,是芭丝谢达·芭布林最好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永远,永远也太远了吧,我会腻的。”
芭丝谢达没有生气,反而宽心了不少,能开玩笑说明糟糕的状况已经在好转了。
“我会一直缠着你的,就算你腻歪了,我也会对你死缠烂打的,休想甩掉我。”
“所以古代如尼文的奥义就是永久粘贴咒吗?粘上以后,抠都抠不下来?”
“你个放电影的没资格置喙伟大的古代如尼文!”
芭丝谢达有些炸毛,也仅仅是炸毛,她知道贝尔维娜是真的好起来了,正在一步步走出困境,此后的人生将会更加广阔。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雨又渐渐大了起来,雨打窗棂,叮咚作响。
春雨落,万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