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深夜客栈
孙彻作为镖头带着人押了一路的货,眉心躁的发疼。
可当看着周边和他相同状态的镖师,他还是撑起来了一口气喊道:
“弟兄们再撑撑,等到了乘胡县我请客带你们去潇洒!”
闻言镖师们鲜少回应,大多数还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趟货足足有数百里远,还特意叮嘱要快马加鞭,因此日夜兼程,休息的时间被极大压缩。
虽然单主给的酬金不少能供他们近乎以往数趟收入,可酬金再多,短时间里也没办法弥补身体上的劳累。
看着底下人的状态,孙彻只能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这镖头的身份看着光彩,收入不低,实际上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他心里同样也有忧虑。
他虽然是习武之人,而且已然气血如炉,但因为押镖有些过度挥霍了身体。
要是往后一单单都这么劳累,恐怕他也要撑不住了。
随着孙彻自己不再言语,整个镖队都陷入了沉默,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
他们正走着,前方不远处却有一栋屋子从黑暗中出现,缓缓朝着他们靠近。
而后是更多的几栋屋子,其中不乏一间由砖石木材堆砌起来客栈模样的屋子。
大堂里有细微的灯火,紧闭着。
孙彻本打算直接略过去,可看着这些跟在他身后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颗心还是软了下来。
“停吧。”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他自己的声音里也带着深深的疲惫。
身旁的镖师们已经习惯了听从他的指挥,不必解释,他们都会跟着做。
此刻,整个队伍在一瞬间停下了。
孙彻摸了摸身侧的刀,迟疑了一下,用身上漆黑劲装稍微盖住,上前敲响了门。
一阵子时间过去,就在孙彻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开门的是个样貌普通的年轻小二,手里提着油灯迎了出来。
“实在不好意思,几位爷!咱家生意不大,因此日夜皆迎客,只是实在有些困,瞪醒过来花了点时间,万望海谅!”
听着小二逢迎的话,孙彻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既然晚上迎客,那不必多说,给我和兄弟们准备上六间屋子,上一些饭菜酒肉。”
闻言小二有些尴尬,弓着身子局促地搓手。
“这……实在不是小店不愿招待,是这客栈顶上只有一个空房间,恐怕难以住下。
如果不嫌弃,旁边都是小店家里人的房子,有些空房屋能给各位住。条件虽然不如客栈这么好,一个屋子住两个人,却可以给各位打个折。您看……”
孙彻扭头看了身边的弟兄,一个个低着头都不说话,好似对一切都不关心,决定之后换了主意:
“算了,开三间普通屋子吧,另外再上些酒肉给我们,这总不少了吧?”
小二忙点头:
“少不了,少不了。”
吩咐完两个镖师将押送货物带板车、头马送到其中一家院子里停住,孙彻才带着剩下的弟兄们进去坐下。
这时候外头已经开始慢慢下起雨来,孙彻回想自己刚做的决定,不由得一阵庆幸。
这个天气如果继续带货运下去,再带上泥泞不平的路,恐怕到了半路马车就要抛锚。
小二上了酒肉,他看着对方亲口吃下,过了一会去备酒,才放心让弟兄们动起了筷子。
只是他和另外一个镖师却没动筷子。
即便食物里没下毒也必须有人时刻保持对周围的警惕。
这是他押镖多年仍然四肢健全的经验。
客栈门半扇开着,很快从外头又冒雨走进两年轻人来。
其中一人刚进门便左看右看,似是极不放心;
而另外一人则是穿着麻衣,腰间别一柴刀,一派樵夫打扮,进来往客栈靠边的椅子上一坐,大大咧咧地扫视着周围。
当后者看过来的时候,向孙彻微微点头致意。
孙彻没多说什么,也简单回礼。
只是两个樵夫少年,没什么好担忧的。
怜明看着这环境,啧啧称奇。
“整个河弧镇都没有一家住店敢称客栈,这家倒是坦率。”
黄霄也在打量周围,这段时间已经差不多把边上的东西记住了。
他看了一眼那边桌上的饭菜,漫不经心道:
“没有竞争,自然不怕诟病。再说虽然这客栈规模不大,环境打理的不错,餐食上好,甚至连牛肉都有。能自称客栈也不为过。”
相对于客栈,他更在意身边这群人的身份。
在很多人眼里,长时间打量具有相当重的挑衅意味。因此刚才他只扫了一遍,没有仔细观察。
但对方身上的穿着也让他得出了结论。
没有明显的身份标识,却有统一着装,只有一人的衣物上带有花纹,且腰旁挂着木牌上面刻着“孙”字,是那个刚才跟他打了照面的人。
不是朝廷的邮驿,应该是自营的镖局。
只是整个队伍都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让人很不舒服。
歇息片刻,小二带着酒回来了,看见刚来的两人之后放下酒走了过来。
“两位……”
“住店。”
“这顶上有一间屋子,除开这个旁边的房子倒是剩了两人的位置,您看?”
黄霄二人得到了和先前一样的答案,于是不假思索选择了普通屋子。
无他,离得近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分开来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来不及支援。
黄霄二人没有点食物,付了钱便被直接领着走去了后头住处。
走进院子打开屋门,小二将茅厕、水缸位置一一告知,便离开了,只留下两人在屋子里。
黄霄点着了桌子上的蜡烛,看清了屋里的东西。
木床,被褥皆有,条件勉强还算不错。
“哼,说好的客栈,怎么开的房间这么寒酸……”
怜明却不是很满意,看着这房间发起了牢骚。
明明挂着客栈的牌子,实际上住的是这个环境,心里面的落差让他满心失望。
“没必要这么挑剔,这又不是客栈里头,条件不好也没什么问题。再说了,只不过是对付一晚,能住就行。”
怜明痛心疾首,对着黄霄叫了起来:
“霄哥,这可不是我挑刺,这明明是在打您的脸啊!”
黄霄无奈,怜明的性子他也逐渐摸透了,只能当做没听见,暗自运转呼吸法。
屋门被人敲响,是孙镖头手里拿着一碟牛肉两个窝头走了过来,给他们放到了桌上。
虽然没多少,但从摆放上来看没被人动过筷。
“我看你们晚上没点餐食,正巧我就住你们同院,自作主张送了点牛肉来,希望不要嫌弃。”
说完之后,便自己又出门去了。
怜明看着桌上的牛肉,黄霄看着孙镖头离去的身影,两人却是谁也没动筷子。
黄霄有些摸不透对方的用意:
“如果说这是想要化财消灾,未免太过抠搜,以这些老油子的经验不可能不知道那些劫货的人有多大胃口……”
倒是怜明叹了一声,一语道破了孙镖头的目的。
“这不是破财消灾,而是在试探咱们啊。要是咱们吃了,就知道了咱们是什么也不懂,要是留下没吃就明白咱们是懂行的,是用这一碟牛肉结下些善缘希望行个方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