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敢开口
黄霄本不屑一顾，
因为这和他猜测的基本没有区别，再听一遍也只是印证而已。
可现在，怜明道士告诉他有仇恨的双方全都死了，这证明之前的推断错了。
此刻，哪怕是黄霄也有些沉不住气。
他以为长贵是养尸自杀，连目的都没有弄清，一路摸索到了乱葬岗却发现还有其他人养尸，线索被迫中断。
在河神庙里，他根据周辞之的交代推断出是于长顺要为自己的小儿子报仇。那时他被河神庙困住无能为力。
现在回到了镇子上，等到了最后一道信息，“始作俑者”竟然一同死去。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就迎来了终结。
或者说，有人想让事情到这里就迎来终结。
黄霄压住起伏的情绪，让怜明道士把事情讲清楚。
怜明道士也不急，因为他同样疑惑。
“本来我昨晚回来之后，想着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去打探一下，谁知就从程家长工嘴里得到了程折枝意外身亡的消息。”
“我那时也想到了他的仇家，不过我毕竟不是傻子，没蠢到直接上门质问。就当我准备走的时候恰巧碰上了张队正，他告诉我于长顺竟然也暴毙了。”
“那时候我真是纳了闷了，进到程家赶紧想着再问问，然后就看见了个家仆蹲在墙角，比其他人还吓害怕的紧嘞。我软磨硬泡，最后亮出了道士的身份，那人才犹犹豫豫开口……”
从头开始说起，
这程三林是从外头买回来的家仆，打小就在程家干活，因此也被赐了个程姓，程家待他尚可，所以他到了现在也是勤勤恳恳。
就恰恰是这勤恳，
让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现在哪怕随便拽过来一个三岁小孩也知道一年有四回黑雾，这时候就该老实躲在屋里头。程三林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可他的身份地位却让他没法这么做。
要知道程家是大户，条件也好，黑雾的时候自然跟普通人家不一样，仍然得保持运转。
其他人要提前做好了一两天的饭躲在屋里头，没什么其他事情。可程家当家的则不然，仗着有条件，顿顿都要吃热乎的，这可苦了程三林，被选中了当那送饭的，得一个人在程家的院子里跑来跑去。
周围又黑又没什么声音，跟坟墓似得，他怕的要死，又不能不办。
就是这天晚上送完饭没多久，又没什么事做，程家院里大多数人都直接洗洗睡了。
说来也怪，
程三林累了一天按理说该是着床就睡，可那天他偏偏是翻来覆去睡不着，都快把床上铺的软草垫子盘成鸡窝了。
索性程三林直接不睡了，起来翻腾着点上了屋里的蜡烛，瞅着火苗发了一会呆，他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这外头怎么这么安静？
本来晚上安静是对的，可这时候是黑雾季啊！程家又有条件，铜炉鸡灯应该是边边角角都挂着，彻夜长明才对，
声音自然也不会太小。
可现在屋子外头一片寂静，哪还有什么低沉的鸡叫？
程三林心下嘀咕，正常情况下白天灯里添了油，燃烧一晚上没问题，现在一点动静没有是不是忘了添灯油了？
这活不是他干的，自然也没底。
就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没个亮光；换个姿势也听不见一星半点声音。
这下程三林慌了，要知道乡下人对这种说法可是很看重的，最少程家当家的门口那里不能灭。
要是真因为这个出了问题恐怕是要掉一层皮的。
想着想着，程三林觉着这么下去肯定不行，于是又披了一层衣裳，拿了蜡烛支在前头弯着腰把地上照亮，沿着墙摸索着往外探。
家仆们住的跟当家的住的肯定不是一个地方，所以程三林摸索着走了好一阵子，才差不多快到了地方。
这里他也没听见有铜炉鸡灯的声音，说明整个院子的灯都灭了。
之前没出过差错，程三林便以为是有人忘了添灯油，知道了灯灭的原因之后就打算去换一盏满油的先把当家的门口那盏点上。
谁知道他还没开始走，
突然就刮起了一阵直透骨髓的寒冷阴风，从黑雾里头刮过来，好巧不巧扫过了程三林的身子。
同样也把他手上那根蜡烛吹灭了。
程三林身上又没带火镰，这蜡烛就只能保持这样了，于是直接陷入到了一片漆黑之中。
好在本来就是在墙边，能找清方向慢慢摸回去。
只是阴风吹过去，衣裳也防不住，直接透过了布匹打在了他的皮肤上，引得他颤了三颤，然后他就放下蜡烛，摸索着把衣裳裹紧了。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小会儿功夫，
他听见了院子外头窸窸窣窣的动静。
院子外头本来种的就有一些花草之类，程三林以为是有什么动物在那花草里面穿过发出的声响。
但这时间，鸡不鸣狗不叫，
还有什么动物会在外头晃悠？
他可没忘了这是黑雾季，山上猛兽可不怕人气，会下山来觅食的，若是谁家的家畜被吃了就只能自认倒霉，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他害怕要是出了什么动静，惊到了那不知道是大虫还是豹子的动物，跳进来把他吃了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院子里其他人在黑雾的时候可不会出来，想要求助都没法子。
所以他就蜷缩在了墙角，保持着安静。
可大虫豹子程三林没见着，却见着了恐怖百倍千倍的东西！
他正犯迷糊的时候，忽然听见周边有个人笑了起来，虽然是个男人的声音，可腔调却被拉的细长尖锐，难听的很。
又是深夜又是黑雾的，程三林一下子想到不少吓人的传闻，一动不敢动。
然后就是，
从稍远处的墙头跳上来一个黑影。
上来之后，
那黑影就两只手从胯下支着墙顶，蹲坐在墙头把脖子伸的老长继续嘿嘿笑，跟程三林刚刚听到的没有任何区别。
发出的笑声响了几遍，那黑影把头扭过来对着院子扫了一趟，那眼里头直射能穿透黑雾的诡异绿光，被程三林看了个真真切切。
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他怎么能在这么一片漆黑里，看见那黑影的轮廓，甚至那张脸部轮廓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