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特殊的受供者
一
鄂尔多斯曾经是让我很纠结的地方。
对于我们文化爱好者来说,鄂尔多斯真是一个魅力超强的神奇之地。在遥远又遥远的远古,在地球的童年时代,这个地方曾经是深海之底的山川土地。随着地壳运动和海水的退去,那些连绵起伏的丘陵地貌和夹杂其间的平川裸露到阳光之下,再经长久的风化变成了当今被绿化了的沙漠高地。如今走在不知尽头的大路上,观看两旁展露着层层海平面印迹的岩层和切割面,不仅让人浮想联翩,还能让你产生穿越远古与今天的超生命感觉。这是鄂尔多斯对我的超自然吸引。再者是位于乌审旗的萨拉乌苏文化。这是我们人类开始使用工具生活时的文化,研究者们认为它是三点五万到五万年前的遗址。这个遗址是一九二二年因法国天主教神父、地质生物学家桑志化发现一颗人的门齿化石而被发现的。之后,中国的研究者顺藤摸瓜,发现了很多我们人类几万年前生活情况的信息证据,将其完善成了回味我们人类发展进程的一大基地。是啊,我们人类从使用石头生存的那个年代发展到使用电光生存的今天,是多么之大多么之神的进步呀,但看来这还未能使她心满意足。真不知,我们人类想要变成怎样一个生命的群体。在这方面,萨拉乌苏文化能够促使我们深沉地回味一下远古,平静地遥想一下未来。也可以这样说,它能够让我们好好地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这是鄂尔多斯让我很想过来的又一个引力。
上述之外,鄂尔多斯吸引我的还有层次更深的另一些原因。其一是耸立在鄂托克旗境内的阿尔寨石窟。这是一处令人叫绝的孤单的平顶山石窟。山是一座孤单的平顶山,坐落在一处开阔的川地上,恰如一块长方形大石头从天上坠落至此一样。据说在北魏时期,人们在这个巨大的石头上凿开了蜂窝一样的方洞,使它变成了如同麦积山的敬奉众佛的地方。这座石窟吸引我的关键点是,关于石窟和它壁画内容的说法。有研究者说,这座石窟曾经是成吉思汗第六次征伐西夏时的指挥部和养伤的地方。而且还说,在《蒙古秘史》中有其记录。对这一说法,我是有些愕然的。首先一点是,成吉思汗于一二二六年秋天出征西夏时,鄂尔多斯这个地方是西夏国的属地,而且又是属于大后方性质的方位。一个尚未取得胜利,且四处追击阿沙敢不军队的成吉思汗怎能深入到这个地方设立指挥部呢?至于在这里养伤之说更有待探讨了。再者就是关于一幅壁画内容的说法。石窟里有一幅壁画,现在研究者们把它叫成了《成吉思汗安葬图》。有研究者认为壁画所显示的就是安葬成吉思汗的情形。这个论断也让我颇感意外。众所周知,成吉思汗的金身是被送回北方草原的大本营后秘密安葬的。关于其情形和细节连《蒙古秘史》都秘而未记。《元史》这样后朝人撰就的史书也仅写了“葬起辇谷”这样的大致文字。所以,谁也不敢相信有人竟能画出下葬的情形。还有一个就是鄂尔多斯民间普遍存在的苏力德祭祀习俗。前面我已经说过,苏力德是古代蒙古人所用的各种徽旗。现今鄂尔多斯蒙古人家家户户都有奉祀的苏力德。这种情形在其他蒙古人聚居的地方是没有的。这是为什么?这又在说明什么?形成这种文化行为的原因是什么?它对我们准确认识鄂尔多斯这个地方的历史文化又有什么作用呢?
鄂尔多斯吸引我的还有一个大原因就是圣祖成吉思汗陵坐落在伊金霍洛旗境内。尽管这个陵寝不是圣祖成吉思汗的金身安放处,也不是有人所说的衣冠冢,而只是一个特殊的专门奉祀成吉思汗英灵的场所。但因为我们蒙古人相信成吉思汗的灵魂是不灭的,而且就常住在这座建筑的高堂之上,保佑着蒙古的后世子孙。所以,凡是蒙古人都想到这里祭拜一下,以便得到祖先英灵的保佑与呵护。
凡此种种,鄂尔多斯对一个蒙古族文化人的招引是巨大的,无法抵挡的。但我对鄂尔多斯一直心怀惧怕,不敢贸然前往。这个让我惧怕不已,不敢贸然前去的就是与鄂尔多斯人超凡热情搭配在一起的烈酒。二〇〇〇年时我在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工作。那年的九月,我们参加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作为工作人员的我们轮流值班照管展台。我在值班时接待了在北京某机关上班的内蒙古知青。可敬可亲的这位知青因为想念内蒙古,想念草原,想念他奉献了青春年华的曾经岁月,专门请假来看内蒙古展台上的图书和人。他在内蒙古展台上挑了几本介绍或描写草原的图书,在结账的时候说自己是在锡林郭勒下乡的知识青年。由于他心中有个草原情结,很想了解草原上的新情况新变化,所以特地过来买去一些书看看。他说话时的那种诚恳和目光里流露出的深情使我有些感动,我说:“这两年雨水很好,草原的风光也特别让人心旷神怡。所以,应该去好好看一看!”
他笑着看我说话,点着头慢慢地说:
“是应该去一下的。听说草原上有很多变化……”
是的,草原上的确有很多变化,有些是好的,有些很难说是好是坏,还有一些是不好的。我这样想着,但因不能用一句话说清楚,所以还是说:“锡林郭勒草原的牧民对你们知青特别有感情,你们知青不也是正在搞回探第二故乡的活动吗?应该去看看!”
“是很想去的,但不敢去!所以就以广播呀,电视呀,看书呀等方式来满足自己对草原的向往。”他有一点难为情。我说:
“为什么呀?”
“因为酒!”他说自己有肝炎,医生曾告诉他有肝炎的人喝酒等于在肝脏上放炸弹,是绝对不行的。因为自己当过多年的知青,深知草原人的盛情常常与烈酒搭配在一起,而且因激动自己也会忘乎所以地端起酒来的。所以,自回城以后一直没再回去,也不敢贸然前往……
我对鄂尔多斯的惧怕,也和这位知青兄弟差不多。虽然我没有肝炎,也很少激动失控,但我二十多年前在鄂尔多斯醉酒的经历,还是让我一听鄂尔多斯就心里打颤,就不敢前往。
二
经济发展对社会发展的促进是全面的。只不过我们一些片面的评说家总是喜欢让物质和精神摔跤,总是喜欢闭上观察进步的一只眼,而将善于挑剔的那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大说物质丰足条件下的道德沦丧、伦理滑坡、价值扭曲等等。其实,物质和精神是相互作用的认知存在,物质的丰足不可能是道德沦丧、伦理滑坡、价值扭曲等丑陋现象的直接原因。恰恰相反,一个惠及全体的经济发展传导给社会发展的力量是巨大的,作用是全面的,比如鄂尔多斯。近些年,随着国家的西部大开发,鄂尔多斯的经济迅速发展起来,很快成了内蒙古乃至全国人民刮目相看的地方。
尽管因怯酒的原因不敢去鄂尔多斯采访了解,但通过其他各种渠道我还是能不断感知到包括酒文化在内的鄂尔多斯各个方面的发展和变化。
这次,代组委会邀请我参加苏力德祭祀及研讨活动的这位老兄是著名的民间文化专家,多年来致力于蒙古族民间文化的抢救与保护。他让我来乌审旗的目的有二:一是让我深入了解鄂尔多斯苏力德祭祀文化的历史与现状;二是让我亲眼目睹一下乌审旗的兄弟们是如何保护和传承民间文化珍贵遗产的。因为对酒的担心没有了,我高兴地接受了老兄的邀请,并和他一起来参加这个活动。果然,所说不假,鄂尔多斯的酒文化,或者说乌审旗的酒文化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量力而行,随意品饮已经成了他们招待客人的原则尺度。
对于喜欢探究的我来说,偷听到的这则故事的确是具有超引力的神奇。因为,我们知道从人类的昨天被传递过来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缘由的。一则充满神奇与传奇的故事更是有它可追溯的前世记忆。是啊,这则故事的原型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做了怎样一些功德大事,让百姓们如此地神化他?那个叫龙头草和蒲草的植物藤蔓果真有将被肢解的身体重新连接复合的功力?如果有,我们的医学界不就应该认真地去研究,以发明能够让生命长生的法宝吗?再一点是,那个差一点就复活的人从镇压他灵气的塔尖上升腾而去时,为什么变成的是一条长有人腿的火龙,而不是一束光?其中究竟蕴藏着怎样一个文化信息?
也许是因为注意力没有被其他内容吸引的原因吧,自从讲故事的那个人下车,直到我们乘坐的大轿车来到会议所在的宾馆门口,我一直被这个故事笼罩着,不断产生着刨根问底的一些想法。对于一个普通的人,就是对于过去的我,这样一则故事只不过是一个打发时间的闲聊罢了。可是,现在对已经明白了民间故事与先民们生存形态间密切关系的我来说,这则故事应该有值得去探寻的背后秘密。我盘算着见到我那民间文化专家老兄后好好了解一下这则故事和故事背后的有关情况……
闭幕宴会就是在这个酒店的多功能宴会厅举行。如心所盼,我那专家老兄的座位紧挨着我的座位。我坐在那里,一边听宴会厅里的轻妙的蒙古音乐,一边等待专家老兄的到来。音乐曼妙悠扬,人们陆续落座,眼看宴会就要开始了,可是我的专家老兄还没有到来。老兄没来,但宴会按时开始了。虽然有些缺憾,但我很快被吸引到了宴会那热烈、欢快的气氛之中。在我们蒙古民族的众多群落中,鄂尔多斯蒙古人的歌和舞是大有名气的文化景观。他们的舞蹈不仅苍劲有力、热情奔放,更有英雄主义的壮烈与豪迈。他们的歌曲大有冰火一体的感觉,高声时让人耳朵发痒,哀婉时让人不禁流泪。宴会上的表演主要以这类的鄂尔多斯传统歌舞为主,并搭配了几首新的创作歌曲。每当歌声响起,客人们不仅出于礼节,更是出于内心的喜欢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其间,有客人认为蒙古歌曲与藏族歌曲的旋律都很优美,而且味道相近难以区别。座位上的不少人似乎颇有同感,都点头认同。我心里想:蒙古歌曲与藏族的歌曲还是有较大区别的。蒙古人居住在北方草原,长期奉行英雄主义理念,在奔向人类历史潮流的过程中进行过无数的征战,付出过太多的牺牲。尽管换来的荣耀很是耀眼,但一代代英雄男人们的不归征程,给当时的后方家眷、妇孺老少、情长儿女必然会留下无尽的伤痛和深深的惆怅。于是,在出现了充满英雄主义色彩的豪迈、高亢的歌曲的同时,也出现了大量的使心灵隐隐作痛的忧伤的歌曲。随着岁月的流去,忧伤渐渐占据更大的心灵地盘,变成了蒙古民族重要的审美形式。所以,忧伤是蒙古歌曲的一大特点,是很容易被区分的审美元素。正当我的思绪沿着这个方向滑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旋律悠然飘进了我的耳朵。
鸿雁 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江水长 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 向南方 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 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 向苍天
天空有多遥远
酒喝干 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酒喝干 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这首歌是一位女歌手演唱的。这首歌的原唱虽然是额尔古纳乐队的几个英俊的小伙子,但现在用女声演唱起来照样能感受到蒙古人特有的那种深沉和惆怅。
宴会就这样继续着,场面从开始时的井然和安静,慢慢变得喧闹和活跃起来,随着主办方礼节性敬酒的结束,人们开始相互敬起酒来了。正如我们蒙古俗语所说:“知不足者,自有良策。”怯酒的我一看这架势便悄悄起身溜走了……
三
第二天是与会者返程的日子,会务上早就给我们呼和浩特市的与会者安排了回程的一辆大轿车。
早上六点我就醒了。正当我按照习惯按摩时,门铃响了。
来者正是我那念叨了两天的专家老兄。老兄是来叫我出去散步的。他边走边介绍这个小镇的前世今生,言语中既有对发展变化的自豪与喜悦,也有对乡下牧民成片成片地被进城和传统文化流失的担忧。我点头同意老兄的看法,并且在他进入新一个话题之前趁机说出了我的问题。
“说是有人被清朝凌迟处死。之后,他的孩子们根据其遗嘱用龙头草和蒲草的藤蔓包裹好被肢解的遗体后安葬。后来发现差一点就复活了……”
没等我说完,老兄抢过话头就说:“是啊,这是我们这里家喻户晓的故事,是很有传奇色彩的。老弟是什么感觉?”
“倒没有什么,只是觉得故事背后有些东西……”
“怎么讲?”
“我想,那个叫龙头草和蒲草藤蔓的植物不可能有那样神奇的功效,一个被凌迟处死的人也不可能重新复活,更不可能变成火龙升腾而去。叫我好奇的就是被故事神化的那个原型。虽然清朝距我们已经有几百年的光景,也已经不是产生神话的年代,可人们竟给那个原型主人编了近乎神话的这样一个故事。从中依稀可以看到人们对那个原型的崇拜,可以认为那个原型对人们曾经很重要……”
我的话还没说完,老兄嘿嘿地笑着说:“看来我的作家弟弟对这个故事产生兴趣了,一听这分析就知道你认真对待了。你的分析很对路,这个故事的原型就是我们鄂尔多斯人特别崇拜的一个人物,他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
“老弟,那个故事的背后是一个传奇的宝藏,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个题材。说真的,这个题材挺适合你,可以写出一个很好的作品。”
“没这么想过。”
“老哥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这个题材非常符合你的性格,这么给你说吧,这则故事的背后有太多有待解开的谜题。可以说,让你好奇的这个故事仅仅是众多神奇与谜题的瓶盖而已,里面可以去挖掘的东西的确很多。”
我的这位老兄一向以超前思维受人尊敬。这下他又以这个思维为我规划了一个写作目标。说实话,我对这个故事的兴趣还没有发展成为创作的冲动,只是感觉到故事的背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老兄这么一点拨,我那休眠的创作欲望似乎醒了过来,觉得可以去进一步了解一下。我越来越觉得写作是面向社会的认知诉说,是对万象社会的心灵参与,所以应该给读者奉献一些有意义的内容,而不是既耗费读者时间,又言之无物的文字游戏。于是,我顺着老兄的话说道:
“如果值得去写的话可以考虑呀。碰到一个好题材也算是作家的缘分吧!”
老兄笑了笑,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我说:
“一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你跟他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是专门研究这则故事背后历史的专家。你会有大收获的!”
老兄说完边拿起电话,边示意我往回走。
喝早茶时,老兄果真领着一个人笑眯眯地进来了。那个人比老兄略高,戴着一顶灰色的礼帽,脚步轻快有力,一看就是个很精干的人。
“来认识一下。”
老兄把我添油加醋地介绍一通后,把他也向我做了隆重的介绍。他叫拉格森布林,曾是乌审旗蒙医医院的院长,是远近闻名的蒙医医师。为了研究那则故事和故事背后的人与历史辞去了炙手可热的院长职务,中断了赖以生存的医生职业。经几年专心致志的搜集整理,已经很好地抢救和留存了关于那则故事、关于其背后的人与历史生态的珍贵资料。其中一部分已经被编纂成书,成了相关专家、学者们案头必备的图书之一。
坐下后,老兄对拉先生说:
“我作家老弟对额尔克彻辰可汗的故事很感兴趣,我想这个题材也非常适合他的性格。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没有你了解得广泛和深入,所以特请你来给我老弟介绍一下有关情况。你不会像有些人那样抠门儿吧?”
拉先生笑了笑,无意识地查看一下自己的手指和指甲,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这几年找我要资料的不少,有咱自治区的,也有北京和其他省区的,还有国外一些专家、学者。他们要什么,我给什么,一点都没有抠门儿过。现在家乡哥哥说话了,还能抠门儿吗?请放心,我会要啥给啥!”
“哈哈,看我们乌审旗蒙古人!”老兄颇为得意和自豪……
经一阵商量,我决定不随团队回去,而是要留下来跟着拉格森布林先生进行一次田野寻访。
毕竟是当过院长的人,关系多,人脉广,不一会儿就叫来了一辆车,我们出发了。目的地是叫作图克苏木的梅林庙嘎查。这个地方在旗政府所在地嘎鲁图镇的东边几十公里处,是我们往返时必经的一个地方。虽然路上车不多,但因限速探头太多,我们走得很慢。在路上,拉格森布林先生告诉我,那则故事的主人公叫萨冈彻辰,可能是四百年蒙古帝国的最后一位可汗,曾引发国内外学者研究热潮的《蒙古源流》就是他的作品。像达尔扈特人世代奉祀成吉思汗一样,我们哈日嘎坦部落的人也一直在守护和奉祀着他的英灵……
拉格森布林先生认真地介绍着,就在他滔滔不绝间车走下大路,跑一段乡间小路后,在一幢颇有庙宇风格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到了。”
下车后,拉格森布林先生用虔诚的目光看着那幢建筑说:
“这幢建筑叫汇众圣熙宝殿,也叫萨冈尔克彻辰洪台吉祭祀馆,就是专事萨冈彻辰祭祀活动的地方,现在为旗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这是一座独幢建筑,离嘎查住户的生活区稍远一些,远处是保持着波浪状的沙丘,四周是低而密的杜松,乍一看像是一块大绿的地毯铺在了这里。低矮的树枝间或边缘上基本没有开了花的植物,好像在衬托着这幢建筑的神秘与特别。
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就隐藏在这里吗?我思索着,随拉格森布林先生往里走。快到门口时,一个人匆匆忙忙从宝殿里迎出来,向拉格森布林先生作了个鞠躬礼后引我们走进宝殿。尽管叫宝殿,但这个殿厅远没有那些宗教场所的殿厅那样富丽堂皇和豪华神圣。这不知是因为人文的设施不应有宗教场所的气派,还是我们对人文设施的重视与建设不够。但这里的香火倒还很旺,除祭坛中央几根香炷悠然冒着浸肺的香烟外,整齐地摆放在台面上的长明灯全部在托举着自己的火苗。我学着拉格森布林先生做完表示虔诚的礼节后,拉先生让我抬头看祭坛中央上方墙上的一幅挂图。
我抬头看去,挂在墙上的这幅图颇有唐卡的感觉,但没有唐卡那样的厚度感,可能是在皮子上或在较厚的纸上画的。全图整体上由蓝、红、白三种颜色构成,画面上部有三个端坐在祥云上的佛或菩萨的身像,中间是在一团火焰中站着的一个英雄模样的人,在底部画有两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其中一个衣冠楚楚,右手还握着一杆苏力德模样的器物。挂图的两边是楷体大字的蒙古文对联,大致意思是:圣主成吉思汗威名普世传扬,天赐萨冈神笔光耀大地文化。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挂图和挂图两边的对联,心里一时充满了说不出的感觉。当我站在那里努力梳理画面里的人物形象与对联的关系时,拉格森布林先生指着画面左下方的画像说:
“这个人就是那则故事的主人公萨冈彻辰,我们哈日嘎坦人几百年来一直将他与成吉思汗一同奉祀在这里!画面中间火焰里的那个人是成吉思汗。”
我顿感不解,心想:在这个世界上谁人能与成吉思汗享受一样的奉祀待遇?也许,拉格森布林先生感觉出了我的疑虑,急忙解释说:
“在鄂尔多斯,在乌审旗,在我们哈日嘎坦人的心目中,萨冈彻辰的地位就是这么高。那副对联就是我们对祖先萨冈彻辰的评价和认识!”
很坦诚的表白,但是这位萨冈彻辰先生究竟以怎样的功德赢得了后人如此高度的评价和奉祀呢?我没有反问,但心里不停地翻滚着这样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