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低血糖
胖站长的声音振聋发聩，几乎像是春雷乍起，高亢的男高音轰得庄舟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站点简直特么伪人！
照这个站长的话来看，难不成，连上厕所都没有时间？怎么，骑电瓶车的时候还穿着纸尿裤，迎着风驰聘的时候尿也在裤裆中自由飞翔？上厕所都没有时间了吃饭又怎么可能有时间？难怪杨奇大哥会生生熬出低血糖，难怪你那些员工们一个个都面黄肌瘦死气沉沉！
站长我告诉你，你就是打造出那些饿鬼的元凶！
即使在心里化身吐槽机，庄舟面上却也只能做个乖宝宝，盯着胖站长的双眼，竭力将自己眼睛瞪圆，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决心：“站长同志！将任务放心交付予我吧！保证不拖累后腿！”
“当真？”
站长狐疑地凝视着庄舟，像是要竭力找出他的怯懦畏惧，就像是审视。那目光是极具压迫力的，简直像是一只无形中的野兽要将他扑倒，在他身上肆意寻找哪些部位能吃哪些更好吃。庄舟站直了身体，面带微笑。
看了许久，站长才收回目光，缓缓点头：
“杨奇，带他去仓库那边租一辆电瓶车去吧。”
“是。”
站在庄舟一旁的杨奇简直温驯地吓人，本来就一声不吭地站在那边，眼下听到站长的招呼声后，也仍旧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发出低声的应答，庄舟听得真切，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庄舟有些诧异，但是没有扭头去看他，面色如常地对着站长发出感谢，在心中暗自作出判断：
有问题。
“走。”
杨奇一拉庄舟上的衣角，便要拉他出门去，庄舟还相当热情地跟站长挥手告别。眼神清澈纯真，像是没有心眼没有经历社会拷打的大学生，仿佛在为遇到好人而感到暗自高兴似的，脸上的笑容热情而灿烂。
“Bye~小伙子好好干，会有前途的！”
站长同样笑意温和，高声鼓励。
装呗，可劲装。
离开站长的视线后，庄舟暗自翻了个白眼。
哪怕是再怎么思维迟钝的人，在看到身旁的杨奇的模样后，也都能意识到不对。
男人出门后，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气力了般，每迈出一步身子就佝偻一分，直到完全像是虾米般弯起了腰，站在门口不远处再也走不动，死死咬住发白的嘴唇，头发和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五官都因为痛苦而扭曲。
身体的骨头都像是一下子瘫软了般，几乎就要倒地不起。
“杨大哥，你怎么了？”
庄舟眸光一凝，上前搀扶住杨奇快要倒地的身子，后者对他展开苍白无力的笑，几乎是强撑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口袋，声音孱弱地开口，“没，没什么，就是，低血糖犯了，犯了而已，糖……我口袋里有糖。”
“糖，糖！”
庄舟伸手从他口袋中掏出颗没有标识的糖，有些仓皇地撕开糖纸，一股子腥臭随着糖纸撕开而扑入鼻端，庄舟眸光微微一缩，神态如常地将糖塞入杨奇口中，那糖似乎还颇具效果，杨奇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呼……呼，老毛病了，低血糖，”几次喘息过后，脸色才恢复红润，杨奇对着一旁担忧的庄舟微微一笑，解释道，“昨天在公交车上，不就是因为这个才麻烦你把我送到医院去的吗，我都已经习惯了。”
可即便杨奇这么故作安然无恙习以为常地解释，庄舟还是能看见他眼底的一抹化不开的忧虑，像是一滴墨水滴入水中，将整个水面都染得漆黑。
杨奇的整双眸子都因此变得灰暗。
“是饿鬼驱除不彻底？”
庄舟想到一个可能。
但照理来说，调查局的人，又不是街头的大师路边的和尚之流拿钱不办事的那种，光是看闫岩意气风发把抓鬼当做小游戏的态度，就大概率可以排除他敷衍了事的可能了。
那又会是因为什么呢？庄舟想不明白。
“来，搀着我站起来。”
杨奇的声音让庄舟回过了神，他伸手搀扶着杨奇站起。
后者站在原地挺了挺腰杆，便招呼着庄舟要带他去仓库租辆电瓶车出来。
“不再休息休息？”
“不了，刚才休息这一会会儿时间，我的业绩就已经落后了，哪里还敢再多休息啊，”杨奇的脸上泛起苦笑，“我们站的那些骑手，个个送起餐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积极，你来我们站选择当骑手，其实我是不太看好的。”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个水货来着，你们不抱怨我拖累你们站的业绩就行。”
“那肯定不会。只是实习的话，成绩不计入本站的全体成绩当中。”
说说聊聊，不久就到了站长说的“仓库”。
“嘎吱！”
年久失修的卷帘门被杨奇托起，铜锈像是雨般纷纷扬扬洒下，庄舟左右看看，发现仓库外表粉刷的墙面上布满了腐朽的痕迹，墙皮发黑，斑斑驳驳地脱落，更是长满了青苔，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使用过。
“啧啧，你们这个仓库大概用了快十年了吧？”
庄舟弯腰躲开了铜锈雨，却没避开洒落的灰尘，被呛得连连咳嗽。
“可能是装修问题吧？我们这个站点，一年前才建立起来的。”
杨奇苦笑着，率先进入仓库中。
“才一年？！”
庄舟相当意外。
像是这种不正常的风化，哪怕自己不是调查局的人，也能判别这地方极大可能出现了什么怪谈……
“就是不知道跟范荐那次比起来怎么样……”
或许是自己判断错误，但在没有完全明晰之前，庄舟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不过，只要不是范荐那种的新手村Boss，庄舟觉得，凭借自己的实力，应该没太大问题。
跟着杨奇进入仓库，几乎脚一迈入仓库之中，就感到有股刺骨的阴冷感弥漫在仓库中，跟仓库外的艳阳高照不同，庄舟还以为自己踏入了什么冰窖，没有灯光更没有暖意，整个阴寒的仓库都像是被阴气萦绕着，阴湿的冷风撞在墙壁上，回旋不去，呜咽声像是恶鬼在号哭。
庄舟不由打了个哆嗦，感觉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当有冷风吹过他时，庄舟总是有种错觉，像是有一只只鬼手在抚摸着自己。
同时，习惯性地，他目光扫过一圈。
一双双眸子在黑暗中次第亮起，沉默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