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文字与青铜
似是圆环的轮廓离他们无穷高，无穷远，横亘在天地之间，散发着孤冷的铜辉。青铜色的地面上有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划痕。可是在这个地方，除了一层又一层的圆环外，甚至看不到任何东西，因此显得单调无比。
西摩向着四周看看，不停的思考。
这一关的考验是什么，又要如何通过关卡？
在这一刻，随着二者的到来，青铜转轮似是发出了尘封启动的声音，巨大的圆弧缓缓开始转动，西摩甚至感受到地面在颤抖。
难道说，西摩不由一惊，随后便发现自己在向高处挪去。他们此刻竟然也在随着巨大的圆环旋转。他们现在也在某一重圆环上吗？既然如此，那么所有圆环的中心会有什么？
随着恢宏的圆环接近着顶部，他们也慢慢无法支撑在“地面”上，或者说，本来的地面在逐渐升至穹顶，天地在转轮的运动中互相改变。
一缕又一缕头发缠绕在西摩胸前，将他固定，以至他不会掉进无底的深渊。塞西莉娅看着遥远的另一重圆环，又看看西摩。
“没想到舞衣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她的语调依然冷静，“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西摩从下意识想从怀里掏出那枚果实，却发现它已经消失不见。听到塞西莉娅的话语，他重新审视起整片缓慢移动的世界。按理来说，如果有环，那么总得有个核心才是。
他向着中间望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咔嚓——
白瓷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响，索命的鬼在嬉闹，满怀恶意盯着他们笑。
破局点在哪里呢，西摩扫视着四周，看着那些刻痕，不由感觉到熟悉，似是他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些，难道是文字吗？
而塞西莉娅也在此刻出声道，“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我们步入【空间】的记忆，这些字迹，似乎和那里的文字有些相似。”
她似乎有些遗憾，“可惜，我们都读不懂这些文字，不然倒是能知道些讯息。”
不。
西摩眨了眨眼睛，【身心间】的记忆纷纷扬扬，从空中掉落，从海中涌现。一个又一个部族的文字交错，贴合，逐渐拼接起来，令他福至心灵。
他能读懂这些刻痕！
在深浅交错中，他识别着这些字迹。
——【无间】
西摩呢喃着，发出奇怪的腔调。
“无间”
如今的他，不仅能读懂铭刻在此的印痕，甚至可以顺畅的将之读出！
可是塞西莉娅却在这一刻脸色发生了变化。
“不要念！”
她试图去阻止西摩，可是为时已晚。
随着西摩念出这些字句，空气却仿佛沉凝了一瞬，然后青铜转轮一环嵌套着一环，瞬间加速展开，几乎疯狂的旋转起来。
灵魂存在的那片空间，仿佛在呼应着他的话语，整个世界似乎也在此刻被撬动。
无形的力量在这一刻汇聚，近乎扭转成灿白的风暴!
而这风暴，在灵魂的世界中呼啸，几乎席卷向周遭的一切！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死兆在心中沉凝，身体也仿若要被撑爆。
塞西莉娅急促的声音响起。
“不要去探究使用这种神秘的语言，那不是人类所能企及的事物。”
她的眼神瞪大，仿若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与世界重叠。
此刻，她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向身体压迫，对于一位并非登阶者的普通人而言，这意味着灵魂要暴露于此，受到时间与神秘力量的腐朽。
而西摩此时却无法回应塞西莉娅，他脸色苍白，耳朵嗡鸣着，流出血液。
而青铜转轮在此刻陡然转动，塞西莉娅瞬间消失不见。
那月光已经一片白寂，呆板的声音这时才缓慢发出。
“无间地狱，亦是无边…净…土”
随后的话语还未说出，便默无声息。
……
舞衣在音乐中翩然起舞，将手伸向前方。
第六重纱吗？
祂轻笑着，似乎已经对那尊偶像唾手可得。
可是，祂忽然一颤，定格在空中迟迟不动。
八音盒的音乐变得慌乱，似是发出痛苦的挣扎。
舞衣感到将要升华的灵魂骤然下沉，挤压在祂那尊雕塑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世界的引力牢牢拖住欲飞的舞衣，将祂束缚在泥土里，又要将祂碾碎。
发生了什么？
祂有些骇然。这已经不是祂第一次感受到动容了。自从来到朝圣地展开行动，便一直诸事不顺。
仿佛是命运对祂的谢绝，那远比祂高位的神灵冷冷注视着祂，对其说。
“你只可到达此处，不可上前。”
旧日的絮语未经过耳膜，反而从灵魂的世界升起。
可是，舞衣早已准备塑造大偶像。
祂的灵魂与肉体早就脱离，而那肉体也变得与信徒的印像一样，成为一件精美的陶瓷。
在要是被这该死的语言一直压制，让早已不适配的灵魂与肉体相互交融，祂将会从伪神跌落，成为一位初光者！
而在那陶瓷体内，尚未完全炼化的月光、流火与圣光也难以再被压制，开始躁动起来。
内忧外患下，此时的舞衣早已顾不得什么，祂凝滞在空中，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抵抗引力上，甚至无法继续前进。
洁白如玉的陶瓷身躯逐渐变得黯淡，气泡与橘皮纹逐渐显露，甚至出现了阴裂。
而西摩则斜靠在青铜轮毂上，吐出一口鲜血。
他尝试着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种语言如同戏剧中的机械降神，猝不及防，扇了所有人一巴掌，强硬的改变了应有的走向。
灵魂不断下压，研磨，生生嵌进肉体中，又要从另一端破体而出。而在这期间，谁也不知道是灵魂率先破碎，还是肉体再度被撕裂。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掏出怀表，默念。
【登入世界】
下一秒，便消失在青铜轮中。
一抹果实，似乎滚落在地上，被一个人捡拾起来。
模糊不清中，有个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请问您在看向何物？”
“莱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