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玄惑诗人的复仇
我回来了。
王论看着远方漆黑的海,一种宿命感萦绕在他的心头。这仿佛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东西——他会与哈维相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方式,在这世界的角落,无人注意的地方,冰冷的海水里。
王论的体内现在有两重记忆。一是属于他王论的,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高中再到大学,虽然普普通通但好在也平平安安的二十二年;一是属于原身哈维的,在海旅城的三大贫民窟之一——鹅卵石街摸爬滚打,靠着江湖义气逐渐成为最年轻混混头目的二十二年。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两种完全平行的人生,冥冥之中却有某种东西将他们的两端超时空联系在了一起,在早已共用了一副身体的现在,终于无法逃避的相遇了。
这种宿命到底是什么?没人说得清。王论感觉自己将花一辈子去探寻。
虽然拥有两重记忆,却不代表他有两重人格。这两个记忆在他这幅身体上并不冲突,既属于王论,也属于哈维,二者之间没有界限。此刻,王论正感受着来自内心的那份强烈情感。这份情感原本是属于哈维的,但现在是他自己的。
我原本有很多朋友,破烂的鹅卵石街就是生我养我的家。我和其余无父无母的流浪孩子们一起生活,组成了一个叫“白石星”的团体,在海旅城四处劫富济贫、扩张势力,打出了些许名气。我虽然年轻,却是其中的老大。
一切的变化起源于那场午夜的邀请。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犯罪团体“狩猎日”的队长,法拉第,竟会出现在鹅卵石街,并邀请我加入他们?我兴奋的接受了,和兄弟们依依不舍的告别,准备去追逐我的梦想。
可当我几天后被骑士卫队抓住,以谋杀城主的罪名逮捕之时,才终于意识到了真相——狩猎日这群狗东西,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当成替罪羊!
王论无奈地笑。原来城主不是我杀的。这可真是一波三折。
此刻他又多了一个新任务——向犯罪团体狩猎日复仇。事实上,在获得哈维的记忆之后,来自内心深处的那股怒火就几乎快把他本人的情绪给淹没了。但在这之前,他又得想办法打败狂热,逃出这艘船——要完成这一切,全部要靠他从心灵女神奥克塔维娅那里获得的神职:
玄惑诗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王论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获得神职的瞬间,王论感觉自己已经理解了它是如何运行的,像是一出生就知道怎么呼吸,怎么抬手,怎么吞咽。玄惑诗人的核心理念是欺骗,就像纵火狂徒的核心理念是纵火。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到某件事,某件之前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事,只缺少一个尝试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这个神职还有另外两个能力在等待着他开发。
“啪嗒。”
一条鱼在他眼前一两米的地方跃出水面。王论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他猛地前冲,一把把这条鱼抓住,指甲捏碎鱼鳞,嵌进鱼的身体。接着,他用力一扯便把鱼的背鳍整个扯掉,露出鲜红的鱼肉和不断渗出的鱼血。
王论很虚弱,刚刚那迅速的一击已经基本耗费完他剩余的体力,现在他急需能量。
他眼睛一狠,一口咬下一块带血鱼肉,嘎吱嘎吱咬碎鱼骨,咕咚一声吞下肚子。就这样,一整条活鱼在几分钟内就被他全部吃完了。自从获得神职,他身体的力量、速度、抗性都进步巨大,各项指标都瞬间达到了普通人类能力的顶峰。他在想自己的神职并不是专门提升身体能力的类型,都会有这种程度的提升,如果是对应的神职,也许提升会更加恐怖。
吃完鱼后,他感到体力很快恢复了一些,开始思考如何应对海水不断地横断冲击以及对他核心体温的掠夺。如果不解决这个,他就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
他深吸一口气——在上半身被五花大绑的情况下,腰腿发力,生生从海里跃起来,跳到木笼的栏杆上。站稳后又马上下蹲,靠着惊人的平衡力降低重心,蹲在在木笼的一个边角上保持着平衡。木笼是嵌在船体之上的,王论通过这个动作,让他体表95%以上的面积都保持在海面之上,终于不用再受日夜不间断的海水冲击了。
他闭上眼睛,抓紧时间开始休息。接下来的几天,只要在尤里卡世界里,除了偶尔抓鱼之外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的身体很快就消瘦下来,但精神的疲累逐渐得到释放。留置怨魂玛利亚母女的10天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他偶尔会有些焦急,但还是只能等待。心灵女神奥克塔维娅说过的一句话是他现阶段等待的支撑:
他的触发行为并没有破灭,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罢了。
这几天王论充分的分析了这句话。触发行为指的是他欺骗船长这件事,这是毋庸置疑的。而没有破灭则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船长其实并没有真正识破他的谎言,要么就是在场的另一个人,扎蜜夫人相信了他说的话,转而接过了接力棒。不管是哪个,他都极有可能会被重新启用。
果然,某天凌晨,在呼啸的海风之外,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王论轻轻跳回海里。接着,他就感受到了一阵拉力,他在被往上拉。王论忍住内心的狂喜,放松身体,表现出一副极度虚弱的样子。
很快,狱卒们就将已经很轻的王论从海里拉了起来。王论湿漉漉地被扔在甲板上。他偷偷瞥了一眼,发现是德爷和两个睡眼惺忪、明显刚被叫起来的狱卒。
德爷看着眼前骨瘦嶙峋的002号囚犯,冷哼一声,对自己曾经害怕过他这点感到好笑。事实证明,囚犯永远只是囚犯,他只是一个挣扎着活下去的可怜虫罢了。
“你们两个,”德爷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道:“给我把他扔到负一层的仓库里。看他虚弱的这个样子,如果扔到底层船舱,估计活不过明天。那我们可就无法交差了。”
“是。”两名狱卒走过去,推着002号囚犯往前走。
他似乎因为长期泡在海里,患上了头晕症,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在经过德爷身旁时还轻轻撞了德爷一下——德爷理所当然地给了他几脚作为警告。
处理完琐事,德爷终于回到水手单间,抽起焊烟,准备睡觉。屋内烟雾缭绕,他突然感到一阵虚弱,似乎身体被抽走了什么。
他咳嗽一声,往痰盂里吐了口浓痰,没吐准,吐到了地板上。
今天晚上这烟的力道还真大啊……德爷一边想着,一边和衣躺下。迷迷糊糊中,他突然想起某个画面:
002号囚犯在刚刚被拉上来的时候,好像偷偷瞥了他一眼。那竟是一个像狼一样的眼神。
估计是自己看错了吧……德爷默默地想,接着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