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洇雨剑法
张放缓缓睁开眼睛，周视全身，遍布着渗出的灰色细密泥垢，污浊之下，肌肤变得细腻而具有韧度，呈现出羊脂宝玉一般的质感，流转着淡淡的古金色光华。
他一抖身，遍体的骨骼噼里啪啦作响，泥垢纷纷从身上滑落。
“谢林教头授道护法！”
久违的欣喜再次在心中萌发，他站起身，朝林冶拱手，诚挚地深鞠一躬。
自小甲死后，这是他第一次由心地笑。
“哈哈，客气，客气，还是小兄弟你心性可嘉，悟性极好啊！”
林冶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如今你初入炼皮境，皮肤变得如牛革干藤一般坚韧，寻常不懂驭气的武人，所使的刀剑利器已经伤你不得。能否驭气，就是武道入门的分水岭。”
“你小腹中的那道气，叫做先天气，发自筋骨血肉。至于为何要将先天气练至小指粗细，再开始尝试驭气炼皮，这是千万年里练武的人族前辈总结出的经验之道。”
“踏入炼皮境后，你仍旧可以驱使先天气淬炼皮肤，使得皮肤更加坚韧，这是没有止境的，曾记载有强者将皮肤淬炼地如金精石一般坚硬。当然，皮肤淬炼的强度越高，想再进一步的难度也就越大，耗费的精力时间也会越多，尽管练习武道可以延年益寿，但人族毕竟短短数百年寿命，你要懂得取舍。”
张放不自觉微微点头，这个道理，和边际效应很像。
林冶继续说道：“炼皮如此，炼肉炼骨炼血亦是如此，当你的先天气能有小臂粗细，就可以谈炼肉之事了。至于过四境之上的武师，这就不是仅靠人力所能及的了……”
一声叹息之后，他讲道：“我卡在炼血境已经有四五年之久，要想再进一步，必须要有玄级宝药相助。或者说，任何一位武者想要再进一步，都需要至少玄级的宝药灌顶。如人分三六九等，宝药也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阶，公孙先生为你炼丹的宝药，仅是摸到黄阶就已经极其难得了，玄阶朝上的宝药更是寥若晨星，可遇不可求。”
“二当家能够突破四境，只因他多年前曾是剪径的强盗，偶然劫获了一个郡守送去皇城为太后祝寿的生辰纲，恰巧那生辰纲就是一株玄阶宝草，他才有幸突破。如我这般运气，不知余生还有望……”
“唉……扯的远了，不提也罢。”
林冶苦笑着摇摇头。
张放说道：“林教头定会有这大气运的，日后若是有机会，小可也会帮您。”
“哈哈。”
林冶爽朗地笑了一声，欣慰道：“张兄弟这份好意林某就心领了，不过那玄阶宝药是何等珍贵之物。”
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额头，念叨道：“你看我这脑筋，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驾驭先天气，踏入武道，就可以学习武技了，有了武技，打斗时更能得心应手，较胡乱挥拳踢脚会强很多，那日你若是会一门武技，遇上大虫也不至于闹成那般狼狈模样。”
‘武技？应该是和武术很像，以合理的章法招式提高进攻的效率。’
张放拱手问道：“林教头，您看我适合学什么武技？”
林冶思索片刻，说道：“我是军营武功教头，最擅长的当然是棍法枪技，不过前些日子宋大哥赠了你一柄干将宝剑，学一门剑法对你来说是极好的。”
“我年少时也曾爱过舞剑，也会几门剑法，那便教你一门剑法吧。”
“借你宝剑一用！”
“林教头请便！”
掷出腰间宝剑，林冶挥手接住，“噌噌——”
干将出鞘，寒光乍现，剑身嗡鸣，划过一道银色长弧，好似连时空都斩破了！
“这剑法名洇雨剑，出剑如洇洇细雨，锋芒内敛，绵延不断，一共七七四十九式，你且看好，用心领悟！”
林冶手中长剑，时而撩拨，时而突刺，疾快却不显得狠戾，大开大合却不失儒雅，招招相连，毫不晦涩，剑剑变换，犹若泼雨，空中银光点点，留下残影纷纷，他的呼吸略急，一边舞剑一边讲解。
“这几式重在起势，这几式重在意境，这式漫天飞雨一定要快，这式天街酥雨一定要稳……”
张放在一旁沉心观看着，不知不觉，思绪已经完全投入进了剑式之中，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轻微摆动，好似在那里舞剑的不是林教头是他一般，直到最后一式狂风骤雨打出，耳边“簌簌”声嘎然而止。
紧接着剑身无震自响，“嗡鸣”一声，他骤然惊醒，“呼呼”地喘着粗气，满身满面大汗淋漓。
“看会了吗？”
林冶收剑问道。
“我试试。”
张放心中有些紧张，接过剑，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从哪开始舞起，从哪开始挥剑，没有半点头绪。
林冶又恢复了教学时那副严肃状态，厉声喝道：“不要担心舞不好，想怎么舞就怎么舞！”
“好！”
张放重重呼出几口气，努力放空思绪，不再刻意回想剑招，而是找寻观教头舞剑时的感觉，这一式要快，这一式要稳，这一式似守实攻，这一式虚晃一招……
跟随着若有若无的感觉，他的身体慢慢开始舞动，干将剑也随着手臂翩翩而起，洇雨剑法在他手中舞的不成样子，就像个稚童捏着根树杈在玉米地里为非作歹，举手投足看起来又蠢又拙，七七四十九式也舞得丢三落四。
不知道舞到了哪一招，张放收剑叹息一声，说道：“抱歉林教头，小可资质愚笨，舞的不好，让您见笑了。”
谁知林冶哈哈大笑一声，说道：“无妨，就是历朝历代的剑圣，也不可能只看一遍就能学会剑法，何况你此前从未学过武技。”
“武技也似桩功一般，重意不在形，你刚刚招式虽然舞的丑陋恶心，但我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一丝剑意，这是难得的。若是一味追求形似，只会误入歧途，招式不熟练可以通过练习弥补，但若是走了歪路，那可就毁于一旦了。”
“接下来，你跟着我，一式一式地学，记住，重意不在形。”
“是！”
张放抱拳道。
“第一式，阴雨绵绵……”
“第二式，和风细雨……”
……
不知不觉，已随林教头练剑直到傍晚，换哨的兄弟过来，方才停止。七七四十九式洇雨剑法，他已经学会了一半，当然，仅是舞的招式正确，至于其中蕴含的剑意，还需要不断地练习感悟。
按林教头的话说，‘没有差劲的武技，只有差劲的武者，任何一门武技练到极致，都是可以吃一辈子的，哪怕是乌龟王八拳，挥的好也能打死老师傅。武技的好与坏，差距就在于起步，好的武技起步就高，差的武技你练了千百遍，可能招式的灵性才仅赶上好的武技起步。’
安排好肉店的事宜，吃过晚饭，林冶便歇下了，他的四境已练到大成，突破只需一株玄阶宝药。
而张放仍旧在店前就着冷冽的山风练功，这些天他日日如此刻苦，林冶已经见怪不怪，只叮嘱一声‘早些睡’，也就不再管他。
待夜深人静了，他的心里隐隐有些激动，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以探查踏入炼皮境后，星图降身带来怎样的效用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