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怕你感冒
“我明白了。”
大祭司低下头，仿佛真的听进她说的话，认真思考起，下一步要怎么做。
祭司殿一下变得很安静。
人的改变是极为缓慢的。
江微不指望大祭司一下能懂，甚至没想过他真的会去改。她只是想探知，说哪些话不会触大祭司霉头。
结论是，攻讦他的观点不会触霉头。
目的已达成，江微提醒道：“祭司大人，是不是该讲课了？”
“别急，我取几本书。”
大祭司抬起头，柔和地看着她，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妥，羞红着脸垂下头。
江微瞧出来，他那亲和的目光，并非冲她一人，而是经年累月的习惯，积重难返，他无法改变这样的目光了。
“挺好。”江微不自在地肯定道。
大祭司猛地看向她，眼神炽热又兴奋。
江微想说点什么，以驱散他看向她时眼底的光，奈何他离开了。
精白祭司袍衣袂翻飞，在江微面前刮起一阵风。
江微望着大祭司进入那扇狭窄的门，走向通往洒满明媚阳光的走廊，金丝衣角闪烁微光，溜进转角，走廊变得空荡荡了。
江微按住胸口。
那里，像被什么东西强势入侵了，那东西自有热度，却不灼人，无声烘暖她的胸口。
江微不习惯这种感觉，想揪出那东西丢出去。
偏生那东西像泥鳅入海，遍寻不见。
江微只好由它去。
到哪一天，它想兴风作浪，她自有办法捉出来，连根拔起。
不多时，大祭司捧着五本书出来，江微扫了眼他带回来的书。
除了最底下那本名为“纹”的书，其余四本的书名上都带有“历史”两个字。
老天！她竟要学四本！
她一向不喜欢读史。
在她看来，历史俱是呆板枯燥的故事，读了既不能增长学识，又不能像小说那样带来乐趣。
她恨当时烧昏了头，深刻忏悔己身之过。
她攥住大祭司衣摆。
“祭司大人，我知错了，四本书也太多了，能不能……”她缩着脖子，眼神希冀地探向大祭司，弱声说，“酌、情、删、减？”
大祭司没吭声。
他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弯腰把书放到椅子扶手，挨着扶手坐下。
江微以为他就要开始讲课。
谁知他解释道：“我不按书本讲，你安心听课，课后有感兴趣的历史，可以去书上翻阅。”
江微高兴地拍他马屁。
“祭司大人果然是世上最善良的人~”
江微盯着他的侧脸，见到他唇角勾起愉悦弧度，心情好了不少，正襟危坐，打算当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可惜她高看了自己，也小瞧了史学的催眠能力。
唯一有所安慰的，是大祭司悦耳的声线，不急不慢又抑扬顿挫。
江微一边瞌睡，一边贪恋那声音。
索性自暴自弃，能听几句是几句。
“星际之初，雄性精神力并不会暴动，动植物表面也没有特殊物质。
“随着自然演化，这些问题显现出来，渐渐受到重视。与此同时，海底新增物种人鱼族族长，带领族人建造神殿，并亲手为神殿建筑雕刻花纹。
“神殿建成当天，人鱼族族长突发急症而亡。”
大祭司讲了很多，江微听到这么几句后，睡着了。
江微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冰天雪地里坐着，耳边总是有个和尚在念经。她好几次站起身，想揪出那作恶的和尚，满世界跑遍了，都没找着，急得发愁时，那声音忽然没了，身体也暖和了。
再往下，江微就没再做梦。
江微睡醒后，全身舒畅，余光瞥到大祭司，脑袋一懵。
大祭司怎么拿着本书，坐在她床上？
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这儿不是圣雌殿。
她在祭司殿听课听睡着了。
江微尴尬地移开视线，发现身上披着大祭司的祭司服。
大魔头还挺细节。
这样的人，后来为什么会杀掉两个妹妹呢？
江微其实并不好奇，只是心里发慌，想随便往脑子里塞点东西，盖掉那恐慌的感觉。
她天马行空的想，想到那勾起她邪念的一幕。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身侧，四本整整齐齐摆放的书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几本书你拿回去看，有哪些地方没听懂，书上都有补充。”大祭司说。
江微接过那几本书，低头看着地板。
“我可以回去了吗？”
大祭司从书中抬起头，天蓝色的眸里映着火红的侧颜。
“这么急着回去？”
“什么？”
江微偏头去看他，他已移开视线，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书上，‘哗啦’翻过一页。好看的眼睛藏进金色发间，鼻梁高挺，薄唇轻轻抿紧。他娴静看书的模样，优雅的宛如一幅希腊神明画像，半点世俗之物都走不进他心中。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柴火香勾得江微心间发痒。
江微盯着他关节泛粉的手指看，莫名联想到，这样一双禁欲的手抓起床单来，是什么样子。
江微越想越偏。
从手想到他绯红的脸，再想到她做什么动作才能诱他显露这可爱的一面。
普通房间没有吸引力。
她要带他去一个人潮汹涌的地方，和他困守在别人可以看见他们，但无法听到他们谈话的一方小天地里。
她摸他，他也摸她。
她要想一些他不愿说的污言秽语，化身成小恶魔，用他最原始的冲动引得他红着脸，心甘情愿地重复那些话……
“怎么想到做直播？”
大祭司的话陡地撞进江微脑中，撞碎那些渎神的画面，撞得江微心脏怦怦乱跳。
说话对大祭司来说，似乎很困难，所以他放轻了说，低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午夜情人间的低语，又轻又慢，挠得江微心尖发颤，头皮发麻。
江微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那些穿行在脑子的碎片，不连贯地闪过，她一抓一个准，偏偏抓不到一个能正经回答大祭司的话。
她拉下身上披风，默不作声地递给大祭司。
她不敢看他，却想再看看那双引人遐想的手。
大祭司不如她愿，还疏离地往另一边移了半寸。
“你穿过，我有洁癖。”
“那你给我穿……”江微从速收回衣服，心底那点旖旎的心思渐渐消散。
“怕你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