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仙家门庭
虞渊护卫很不好说话。
这些人仿佛个个都有迫害妄想症，总觉得有人要夺取他们的武器装备。
但凡旁人有个轻举妄动，他们便会对此采取“必要行动”。
比如此刻的少羽，就被虞子期当成企图夺取石兰身上玄天战甲的恶徒。
尽管玄天战甲不知因何缘故破损成这般模样，且绝非眼前这小子所能做到，但虞子期还是在少羽没有按他警告照办的三息之后，出手了。
比起石兰，他的动作快、准、狠，老辣到极点。
别说少羽没有反抗之心，就是他想要动手，也将很快被虞子期拿下。
少羽只觉得后背一股千钧之力袭来，正当他下意识想要反抗，一只手从背后按住他的头颅，狠狠地和砂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小小年纪不学好，来做这无本买卖，你家长呢？”
虞子期年纪亦不大，二十有三，但作为虞渊长大的一代人，他的言辞之中，仙里仙气，满是虞渊特有的“新词”。
少羽被他一个照面便放倒在地，五体服地之后，又被细绳反向捆住手脚，彻底没了反抗的可能。
“放开我，我是石兰的朋友，不是敌人！”
少羽说话时抬着头，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石兰？”
而虞子期听到这话有些疑惑，但没有第一时间给他松绑，而是看向那具破损的玄天战甲。
地上的玄天战甲满是裂纹，细看之下还有诸多细小的勒痕，裂口处有殷红的鲜血渗出。
虞子期上前摘下面罩，见果然是自家妹妹，既心疼又恼怒。
他摸出一枚白骨丹，送入石兰口中，小心翼翼地将战甲脱下。
“你干什么？”
见虞子期对石兰动手动脚，少羽急了。
石兰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偶有因疼痛而发出呻吟。
但虞子期没有理会这个傻小子，确认石兰内脏没有破损，将挤在一处的骨骼复位之后，将其放到小黑背上。
处理完石兰，虞子期看向怒视自己的少羽。
“小子，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但你给我记好了：回去之后，自己编个理由将今天这事瞒过去。否则，当你说出‘虞渊护卫’这四个字，不光是你，你的家族、乃至相关的势力都会受到影响。不要以为我这是在危言耸听！”
虞子期蹲在少羽面前，伸手拍了拍的脸，突然贴近脑袋恐吓道：“道家天宗北冥子知道伐？农家老侠魁田假知道不？他们的下场，说出来吓死你！”
本以为这两个名头足以吓坏眼前的小屁孩，却不想少羽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知道。”
他侧了侧脑袋，指向蜃楼的方向：“不老魔女田假就在那大船上，而且还有你们蜀山的扶桑神木。”
少羽并不知道为何石兰拼了命也要夺取扶桑神木，但此刻多了个看上去很强的帮手，或许这能将扶桑神木弄到手。
“你们上船了？”
虞子期愣了下，越想越是后怕。
虞渊护卫的情报里，蜃楼上高手云集，光大宗师级别的存在，就足足有三位。
更别说，还有霸道机关术相辅助。
即便能够突破外围的封锁，夺取扶桑神木之后，那么大的目标，即便走水路，一旦遇到帝国堵截，也是难以押送回蜀山。
在一众已知的流落在外的剑仙宝物之中，扶桑神木是危险级别最高、夺取难度最大的存在。
毕竟，即便是帝国，也足足花了十数郡之力，加上阴阳家、公输家族的鼎力相助，这才将其送到蜃楼之上。
想要靠几队虞渊护卫，就完成这么大的工程，绝无可能。
也真亏阿兰能做出这等事。
想要夺取剑仙宝物，去找道家北冥子试试不就好了？
这老家伙除了行踪诡秘一些，打探消息困难，但夺取过程绝无性命之忧，是历代虞渊护卫走马上任之时，都会选择的磨砺任务。
尽管谁也没有成功，但至少在这个过程之中，虞渊护卫在虞渊第七关所学到的各项本领，将会得到充分应用。
“不仅上去了，我们还差点把扶桑神木给烧了。”
少羽见他面色讶异，得意一笑。
“烧扶桑神木？”
虞子期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剑仙宝物皆有神力加持，更何况还是以生命力著称的扶桑神木？寻常凡火，根本伤不了神木分毫！”
“那如果是阴阳家的驭火诀呢？”
“驭火诀？人中之火？”
虞子期有些犹豫，若真是田假这等大宗师出手，人中之火或许真能伤到神木。
等等……
虞子期很快反应过来，他被套话了。
“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心思倒是不少。”
虞子期单手将细绳拎起，少羽只觉得四肢仿佛各有一把尖刀深深刺入皮肉之中，火辣辣地生疼。
但他紧咬牙关，就是不吭一声，直到皮肤划破，有血迹滴下，虞子期这才将少羽扔开。
不能行动的少羽在地上滚了几圈，伤口沾了尘土，愈发作痛。
“听好了若是今日之事外泄，别的不说，等我回来，定饶不了你小子。”
说着，虞子期拿出光剑，对准少羽按动开关。
“噗”的一声，强光照射而来，少羽本能扭头闭眼躲避，但预想中的攻击却没有到来。
“看见没有，你小子已经在虞渊护卫这备上案了，若是再有冒犯之举，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从光剑前端拿下薄薄的一小片琉璃，虞子期展示给少羽：“每个人的内劲都是不相同的，你的已经被我们记录在案了，就算你改换功法、境界升降，都无法改变。”
虞子期说完，收起光剑，带着小黑以及它背上的石兰，就这么离开了。
少羽休息了一阵，直到恢复些气力，这才努力挣脱细绳的捆绑。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琉璃细绳竟然轻而易举地断裂成数段，最后落在地面，完全消失无形。
“这是，内劲？”
少羽瞪大眼睛，没想到在内劲化形之上，还能将其控制到如此精妙地步！
虞渊护卫，果然名不虚传。
少羽挣脱束缚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小圣贤庄。
他直奔小林山，在一处人工开凿的山洞之中找到了乌骓。
此时它已经进气少，出气多，肉眼可见的虚弱。
少羽刚拿出异变的白骨丹，乌骓便被惊动，挣扎着要起身。
等到将丹药服下，不过片刻，乌骓全身不断渗出混杂着血迹的黑泥，腥臭难闻。
山洞之中石兰预留的上等苜蓿草料，顷刻间被它咀嚼一空。
等休息了数日之后，乌骓完好如初不说，力量速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数丈高的山崖，无需助跑，一个纵跃，便带着少羽登上崖头。
见到乌骓脱胎换骨，少羽喜不自胜，但同时又倍感忧虑。
乌骓毕竟是小圣贤庄的马匹，若是就此还回去，岂不是要被儒家众人发现异常？
况且，天明的行踪他更是一头雾水，查无可查。
期间他数次想要乔装进入小圣贤庄找三师公商量对策，却不想明有黄金火骑兵，暗有罗网，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机会。
现在乌骓已经恢复，是时候去找天明了。
犹豫一番之后，少羽决定将乌骓放养在这小林山上，原因有三。
一来此时的乌骓已经不是凡物，以它的速度，想要抓住难如登天，不必担心它的安危。
二者少羽编织谎言的水平有限，完全比不上三师公。多说多错，不如就来个被人劫持，一问三不知来得轻松。乌骓自然不能带回，否则身上的异象很快就会暴露，根本解释不清。
至于三嘛，少羽喜爱如今的乌骓已经到了近乎发狂的地步，他自心底就想把宝马昧下，大不了多赔偿小圣贤庄些许马钱便是。身为项氏一族少主，这点钱他还是能拿得出的。
打定主意之后，少羽便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倒在小圣贤庄附近的山崖之上。
这里在小圣贤庄打更人的必经之路上，很快他就被发现、背回庄内。
而后，便是意料之中的盘问。
事关天明，不光齐鲁三杰，就连荀夫子都一同来了。
“扶苏公子来访的那天，天刚刚亮，子明就叫醒我，说有事要我帮忙……”
在少羽的描述中，天明因为苦恼于楚南公赐宝提出的苛刻要求，所以让好友少羽提前一天去石桥等候。
“马夫说，你是骑马出门的，马呢？”
果然伏念很快问到了乌骓，少羽只能推说不知。
“不知？”
眼见伏念就要发飙，但荀子却在此时开口了。
“不过一匹马而已，莫要揪着这些鸡毛蒜皮之事不放。子羽，我且问你，这楚南公赐宝？岂不是……”
荀夫子没有将“剑仙”二字说出口，但众人都心领神会。
少羽赶忙将话头推给张良：“此事三师公也知晓。”
苦于没有理由开口的张良点头应了下来，解释道：“那还是大半个月前，旬休之时我带着子明、子羽去找寻那位镜湖医仙，此事师叔您应该也清楚。”
于是，话转了一圈，回到了荀夫子这。
“不错，子明天性善良，为人求医。只可惜老夫岐黄之术终究道行尚浅，没能救回那位医仙奇女子。”
有了这几人背书之后，整件事就变得极为可信起来。
“那剑仙可曾真给子明赐下宝物？子明如今又身在何处？”
伏念最为关心的，还是剑仙宝物。
子明这孩子当真福缘深厚，剑仙、长公子、荀师叔都十分喜爱他。
如今得了剑仙宝物，此子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最关键的是，子明可是我儒家弟子。
想到这，伏念看了看张良，眼神中满是赞许。
“弟子不知。剑仙并未现身，但子夜十分，子明在桥下发现了一件宝物，状如竹简却能发光，光芒能够显示异象。”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这样的谎话更加真假难辨。
张良闻言认可地点了点头，众人之中，唯独他知晓一些内情。
少羽所描绘的宝物，显然就是他之前见过的无字天书。
“竟有此事？！好，好，好！”
伏念眉开眼笑，一脸说出三个好字，可见其有多高兴。
这些天小圣贤庄坏事一件紧着一件，难道有这么一桩好事，他又如何不喜？
荀夫子追问：“快说，子明何在？”
“子明他，我也不知。当时拿到宝物之后，忽然我一阵晕眩，然后就感觉被吸入那宝物之中，等再醒过来，就在这了。”
听到他这话，众人都是满脸不信，试图从少羽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这等压力之下，少羽只能硬着头皮强撑，好在很快有张良替他解围。
“如此说来，岂不是剑仙见子明天资聪慧，亲自收他作弟子，这才将其带回。至于少羽，他则因为天资不足，未能明晰剑仙指点，这才在宝物之中呆了多日，却毫无所获。”
三人听着张良的解释，虽然也不太认同，但少羽一口咬定，就是宝物神异所致，其余一概不知，他们一时也拿少羽没有办法。
只有伏念感叹一声之后，接受了这个说法。
儒家弟子被剑仙收为弟子，这意味着什么？
我小圣贤庄，背后可是有剑仙弟子撑腰了！
事实究竟如何权且不论，但只要将这消息放出，小圣贤庄这些天遇到的种种磨难，都将不复存在。
儒家中心，天下读书人的楷模，现在的小圣贤庄，更要添上一个仙家门庭的名头了。
念及此处，伏念赶忙在心中默念：虞渊蜀山红尘剑仙，我小圣贤庄此后当奉《仙录》为经典，儒家课考，当自我小圣贤庄始。
他一连心中默念三遍，没有得到回应。
但转念一想，剑仙没有答应，不也没有反对不是？
那岂不是说，剑仙默同了？
……
伏念所不知的是，此刻的剑仙秦风，正全神贯注，丝毫不为外物所扰。
他的面前，左边坐着韩非，右边则是虞子兰。
二人皆是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在他们身下，奇门遁甲阵盘演化天地，开辟出一方小世界来。
“我已将韩非你的气运转移至阿兰身上，此方小世界可以屏蔽天机，所以暂时你不会感到异常。”
即便是秦风，此刻也一脸严肃：“但出了这方小世界之后，会有各种麻烦接踵而至，许多你习以为常的小事，都可能就此要了你的性命。”
说完，他又看向虞子兰。
“阿兰你也同样，天命在身，此后会有无数磨难在前头等着你，万不可懈怠。”
“你之二人，如今已有气机相通，我将其藏在这方小世界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知晓了吗？”
“知道了，阿兰绝不会拖累义父！”
虞子兰认真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反倒是韩非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我还有逆鳞，没那么容易拖累兰姑……阿兰的。”
秦风等到就是这话：“气运离体，逆鳞恐怕今后不再只能托身于你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