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天地大劫
司徒万里看着阴豺带着手下不怀好意地接近，只能陪着笑脸，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心疼，只要有上将军在，醉梦楼想要建几座就建几座。到时候不光在这大泽山，各个郡城乃至秦都，都能建起醉梦楼，专供大家伙消遣。”
阴豺冷笑，对身后手下道：“听听，咱们司徒老板话里有话，这是点我呢。怎么，有上将军罩着你，我就动不了你了是吧？”
“知道咱们将军是谁吗？上柱国手底下当过亲卫，跟上将军二十年过命的交情，你才来几天啊，岂是你能比的？”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那几个臭钱，在秦都，连个屁都不是！”
“……”
一众手下阴阳怪气，让司徒万里面色难看，他不明白，又是哪里得罪了这群大爷了。
但他即便想破脑袋估计也想不到，问题出在他腰间突然出现的紫色锦囊上。
“有话好说，将军但有吩咐，司徒莫敢不从。”
形势比人强，司徒万里只能继续服软。
但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阴豺让手下好一番刁难了司徒万里，见他彻底没了脾气，这才进入正题。
“你腰间的锦囊，从哪来的？”
“快说，从哪来的！”
“说！”
阴豺每说一句话，都有手下跟着帮腔，让司徒万里一人倍感压力。
“这……”
司徒万里犹豫一番，还是选择了隐瞒：“是我的珍藏，多年未用，拿出来冲冲霉运。”
“将军，火势太大，控制不住了！”
就在这时，救火的秦军士伍终于扛不住高温，纷纷败退下来。
阴豺回头看了一眼火场，那大火已经烧成一片。
幸亏周围空旷，否则很可能将整个四季镇全部点着。
“人找到了吗？”
“启禀将军，醉梦楼里的人，一个都没碰见。或许，都没逃出来。”
阴豺听到这话，回头看向司徒万里：“司徒老板，听闻农家早就将帝国作为假想敌，在山中建下无数密道。这四季镇之中，可有密道？”
之前司徒万里的表现，让阴豺几乎肯定，司徒万里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甚至，他本人都可能是农家假意投诚的卧底。
但这并不重要，王离对司徒万里并不完全信任，在离开四季镇，将其交到阴豺手中的时候，就曾经特意叮嘱过了：四季镇在他回来之前，只许进不许出。
司徒万里能够支撑起整个农家大半的财政，可见其能力。
无论其用心如何，只要将农家彻底拔除，他即便真是卧底，也只能假戏真做了。
故而阴豺的种种刁难，亦是对司徒万里的试探。
后者表现得很怂，一如既往地不断龟缩，这让阴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种能够无限隐忍的人，要么是被吓破了胆，只求苟活；要么就是心怀大志，另有所图。
“密道？我不知道！”
司徒万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不知道？你在此地经营多年，就一点风声都没听过？还是说，你这是在替你那些农家的老朋友隐瞒？”
阴豺态度再次变得冷冽，身边手下更是犹如一群豺狼，不断跟着进攻。
司徒万里最终烦不胜烦，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只好坦白。
“在去四岳赌场之前，朱家来找过我。他应该就是从密道来的，但我也不知道密道在哪？”
“朱家？”
听到这个名字，阴豺面色一喜。
这可是农家的魁首之一，抓住了就是大功一件。
但他仅有两千的人手，如何在这偌大的四季镇中，将朱家揪出来呢？
“司徒老板，你对这四季镇，很熟吧？”
“还算熟悉。”
“那好，我给你一百人，你带着挨家挨户去找。天亮之前，必须给我找到朱家。”
“可是，四季镇这么大，又有一半在山中，道路崎岖难行……”
司徒万里正要推脱，阴豺的铁爪便停在了他的喉前。
“这是军令，容不得你讨价还价。”
说着，阴豺看了看天：“你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司徒万里一退再退，终于退无可退，来到他最不愿面对的局面：要与朱家正面对决了。
……
春分涧外。
伏尸遍野。
“将军，你看！”
荒狼看着这些死相千奇百怪的农家弟子，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明白手下的重点。
这些人，都成了干尸。
仅仅一个晚上，身上的血便流干了，地面却毫无异象，怎么看都显得不正常。
“把人带过来。”
“是！”
不一会，一名亲卫便押着模样凄惨的陈余来到荒狼面前。
“你带着出逃的有多少？”
面对荒狼的提问，陈余头也不抬，显得很不配合。
即便亲卫拳打脚踢，陈余亦不吭声。
荒狼伸手，让亲卫停止用刑，蹲下身托起陈余的脸。
“你好好看看，跟你出逃都是什么下场。”
荒狼悲天悯人道：“死相都是不一般地惨，这样的死法，恐怕到了地下，就连亲人先祖也认不出来了。”
陈余因干渴粘在一起的嘴唇一阵蠕动，眼眶深红，却没有半滴眼泪流出。
“我啊，真不忍心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农家在江湖中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派，落得这么个下场，不应该啊！”
荒狼啧啧两声道：“你说个数，我也好替他们早些收尸，否则被不知名的野兽分尸，到时候真就死无全尸，灵魂难安了啊！”
等了片刻，见陈余还不说话，荒狼再也没了耐心，一巴掌打得陈余眼冒金星。
“埋了吧，要慢。”
荒狼起身，伸手遮住头顶毒辣的太阳。
对于这些叛逆口中的秘密什么的，他不感兴趣。
但对于这些破坏他陷阱大阵的不速之客，荒狼很不高兴。
他不高兴的不是没抓到猎物，而是这猎物，太小。
小得他都懒得动手，随便折磨一番，弄死算了。
“将军，那些人，也要一起埋吗？”
一个年轻士伍的问话，换来了荒狼的一个白眼。
“闭嘴，跟了将军这么久，白跟了吗？”
亲卫上前就是一个嘴巴子，让年轻士伍敢怒不敢言。
这位荒狼将军，怪癖是真的多。
喜好陷阱胜过兵器，喜欢折磨人却不喜欢亲自动手，规矩多且不容置疑。
跟在这样一个将军手下，谨言慎行是必要的品质。
这样一支沉默的铁军，似乎才是荒狼想要看到的存在。
就在荒狼转身想要离开之际，忽然地动山摇，大泽山方向更是升起灰雾，其中隐隐冒出火红的光芒来。
“那个方向，是上将军？”
荒狼思考一番，还是派出了一支小队，前去联络。
“好啊！好，上天有眼啊！”
看到这恐怖的景象，陈余不惊反喜，陡然开口，粘在一起的唇皮撕开，殷红的血流出染红了整个嘴角，看上去既凄惨又癫狂。
亲卫想要阻止他，但奈何陈余已萌生死志，依旧笑个不停。
但这一幕，却引起了荒狼的兴趣。
“带他去水牢。”
听到这话的亲卫一愣，看向陈余的目光带上了一层怜悯，不知道这家伙能坚持多久。
从没有人能够从将军的水牢中活着走出来，一个也没有。
……
大泽山上空。
盖聂、卫庄、白凤三人立于白凤凰身上。
忽然，地面震动，空中气流为之一乱。
与此同时，大量灰褐色的火山岩石碎片铺天盖地朝白凤凰打来。
“快，找个地方停下！”
盖聂抽剑上前，剑花舞得密不透风，替百凤凰挡住了一面。
卫庄亦有样学样，白凤则和身下灵兽沟通，就近飞向地面。
“到处都是秦军。”
白凤面露担忧。
百凤凰若是受伤，他们三人，恐怕很难逃出包围。
盖聂不慌不忙道：“靠近百步的时候告诉我。”
卫庄则没有说话，先前与盖聂的联合一击，让他对合击绝技有了新的感悟。
杀意便是在那个瞬间自然出现的。
冥冥之中，卫庄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壁障。
只要同时精通纵剑与横剑，他便能独自一人使出合纵连横，冲破这个壁障。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师哥，也不再是他的对手。
这一路上，他一心想着这事，没有理会外界的情况，自然也没有开口说半句话。
刚刚到那一场爆炸，让他从心流状态中脱离，不禁心中怒气飙升。
“小庄。”
盖聂的制止还是迟了一步。
卫庄主动出击，鲨齿出鞘，在双手间不断转换。
在左手时用的是横剑，在右手时则是纵剑。
盖聂一眼便看出了卫庄的变化，意识到后者正处在领悟到关键时刻，便没有再打搅。
看到百凤凰围过来的秦军足有百人，但由于仓促应对，并不成阵型。
这便给了卫庄逐个击破的机会。
“横剑之道，在乎捭。总揽全局，在最正确的时候做最正确的事，没有多余的动作，这便是横剑的奥义。”
盖聂开口，将自己多年对横剑的感悟全盘托出。
卫庄听罢，不再执着于杀穿敌军，而是运用起轻功，在几个战场穿梭自如，用鬼魅般的身法将秦军耍得团团转。
“是剑圣盖聂，快跑！”
终于有人认出了盖聂。
剑圣的威名瞬间吓退了一部分秦军，虽然他本人在原地没有分毫动作。
全程都是卫庄一人在行动。
被这人一嗓子惊到的秦军迅速撤退，丢下几十具尸体之后，场面为之一清。
“你在练习合纵连横？”
盖聂问道。
“你感到威胁了？”
卫庄回头看了眼盖聂，眼中慢慢的挑衅之色。
盖聂摇头：“你该再找一把剑，或许这样会轻松很多。”
卫庄嘴角提起：“会的，等你重铸了渊虹，我会把它从你那赢过来。”
“你若是想要，问徐大师去取便好。我已经不需要渊虹了。”
盖聂认真道：“这天下杀戮已经太多，剑并不能解决问题。”
“哦？那什么能够解决？你的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不会远了。”
盖聂微微一笑：“农家之后，便是剑仙重新出世的契机。”
“这就是你和剑仙的约定？”
“一部分。”
闻言卫庄冷笑一声：“在嬴政那已经栽过一次的你，还会栽倒第二次。”
“那就再爬起来，只要我还活着。”
盖聂眼神不闪不避，正面看向卫庄：“小庄，你的目标注定成为历史，纵横之术在太平盛世，没有容身之地。”
“弱肉强食从来不会改变，即便亲如兄弟，亦有斗争。”
卫庄亦丝毫不让，眼神直视盖聂：“善良只是弱者的保护色，纷争从不会停止。而身为强者要做的，是重建秩序，仅此而已。”
见两人越发争锋相对，有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态势，白凤默默带着百凤凰，远离了二人。
就在这时，一种巨大的莫名恐惧降临世间。
所有人，不分立场，无论是秦军士伍，农家弟子，亦或是前来帮忙的墨家、纵横。
不分地域，但凡在大泽山地界之内的，无论是在山顶的田言，山腰的血虎，还是山下的王离。
不分强弱，妇孺老病，青年壮年，但凡是有自我意识的存在，都感受到了一种生命层次之上的压制，以及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恐惧。
在这一刻，便是天地，亦屈服于这等恐惧之下。
卫庄瞪大了眼，看着不停颤抖的双手，心中又惊又喜。
太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杀意！
纯粹到极致的杀意！
整个大泽山，都笼罩在这杀意之下。
只要这份杀意的主人一念生起，所有活物都将顷刻间毙命。
一向镇定自若的盖聂亦略显慌张，抬头看天，但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却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而到了白凤这一等，别说转动身体，巨大的恐惧让他们连动弹一下手指都是奢望。
至于实力更低的存在，则完全屈服于这份内心深处的恐惧，五体投地，瑟瑟发抖。
像是山林中的百兽，迎接王者一般。
所有人都对着共工峰的方向，顶礼膜拜。
而此刻共工峰上，除了身在半空中的“陈胜”，便再无活物。
被神力完全包裹的金岩彻底迷失了自我。
这一刻，金母降临。
灵泉昆仑瑶池金母。
现，则天地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