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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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狂追南下的绿皮火车

“滴......”火车缓慢的启动了,一路东去的火车上,树木迅速的后移,有一个不赶趟的小伙子刚拖着行李箱赶上了最后一秒的火车,大口地穿着粗气。

不远处传来很绿皮火车的叫卖声--

“啤酒、饮料、矿泉水儿嘞、瓜子、花生、八宝粥”,火车上一声声清脆洪亮的叫喊声,火车哐呲~哐呲~~开启了此趟从祖国大西北庆安启程南下江南魔都的旅途。

“借过一下,前面的把旅客帮忙把腿往里边收一收”还是刚才的女乘务员的叫卖声,打断了一个气喘吁吁的30来岁的男的思绪。

这不三分钟之前,一路火花带闪电,他脱了鞋刚踩着绿皮火车的座椅、放好头顶货架上的行李箱,才坐下看向窗外的目光,别人不会注意的是,此刻他的眼里有泪水在不住的打转,装作刚回过神来--托着腮帮子的手略微的轻拭眼角的泪花。

他转头挤出一丝丝微笑,对售卖的列车员说到,“啤酒多钱?”

“大的小的?”列车员挤出了一丝丝职业性假笑,心想:终于有人问了,要不今天一旦都没开,可累死老娘了。

“我要大的500ml一听”,他看了看小推车最底层的9°啤酒说到,想给刚才惊险刺激的追车赛跑压压惊。

“15块,扫码还是微信?”乘务员看着这个身材有点矮小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纯色短袖、外加咖啡色短裤,一双旅游鞋也算干练,只是小肚子微微隆起,感觉中年发福一般。头顶头发还算茂密,但白头发相比同龄人有一点点多。看样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怪不得想买啤酒。

“唉?咱不能现金吗,就说?”他略带戏虐的说道。

乘务员被这么一逗,引得旁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也成,最好扫码,方便点儿”,乘务员不情愿地说道。心想:“事多,真的是”。

“两罐,要冰的”,这么热的天,不喝冰的没有灵魂啊。

“不好意思,没有冰的,只有常温的。要的话,来--30,扫这里”,说着给递了一个收款码,“扫好了给我看一下,付款的截图哈”

“好了,你看下”,说着他亮了一下截图。

火车上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喧闹声,大家各忙各的。有的刷着手机短视频、有的看电影、有的吃着泡面,也有的带着耳机听歌睡觉、不过更多的人在忙着聊天、搭讪,分享着曾经的所见所闻,相互攀谈起来。

“小伙子,你这酒多钱?”坐在他身旁的一位朴实的中年大妈好奇问道。

“30两罐,15一罐”,小伙子低头收拾着电脑包,略微随意的说道。

“要30个“子儿”,我贼,贵的曾怂(zeng song:观众方言特别贵的意思)了,在商店最多8块一罐,这卖15块,翻倍啊?死贵死贵滴”大妈操着一口关中话说道。

“估计加运费了吧?哈哈”他皮笑肉不笑的职业性假笑道。

“瓜娃子,你应该自己带点上来,别被宰了,现在经济不景气,各行各业都不容易,你年轻人挣钱也难常(关中方言困难的意思),”

“你再包胡说咧,”大妈身旁的大叔出言劝阻道,“老婆子,人家又没花你的钱看吧你急的窝怂样子,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包老想着给人家娃们上一课,咱先管好自己的娃再说,第一次坐火车你看你屁话赶屎多,老想说教别人,真的是......”大叔不等说完,嫌弃的看向了窗外。

“木有、木有,俺叔见外了,其实阿姨说的也没错,现在我们年轻人的消费观念就是骑着自行车上酒吧,主打一个----该省省、该花花”,他顿了顿打开了第一罐啤酒很滋润的喝了一口说到,“其实我也想带,但是人家火车不是不然带酒,没办法,只能在车上买,或者就只能喝水或者饮料,反正都比一般卖的贵是真的。”

“大家把车票或者身份证拿出来一下,我查一下票”,又来一个中年列车员不紧不慢的说到。

大妈帮忙递过身旁小伙的身份证给乘务员扫描,顺带瞄了一眼开心地说道,“小伙子你也姓杨?咱本家?!”

“那是那是,说不定100年前都是一家,都是从山西大槐树下迁徙过来的”,杨易一看了看乘务员递回来自己身份证笑了笑。

“你去哪儿?得是也是常山?”此刻大妈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不过,我看你也是在庆安上的车,刚看你拖着俩行李使劲跑赶火车,也替你捏把汗,其实可以提前2小时出发的......咱们庆安也算西北龙头省会了,你们年轻人发展机会多的很呐,你咋也准备去沿海城市了?”

“去沿海城市打螺丝呗,毕竟内地安逸点儿,赚不到钱是真的,没钱娶媳妇、还得买车买房、攒彩礼、三金......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毕竟父辈都是吃苦过来的,也都帮不了啥忙,当时大学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钱,还有一部分助学贷款,毕业后用了两年多时间才还完,毕竟还有个哥,刚结婚不久,家里压力也大。”

“那你爸妈不帮你这关很难过啊,刚出社会不久的年轻人谁能有多钱?又能挣多钱----能靠自己买车买房娶媳妇?不现实的孩子......,你屋俩男娃,怪不得父母压力并不是一点点大的。”

“再说吧,现在先不想太多,先好好的活好当下吧,缘分这东西急不得滴”,杨易一眼神闪过超出同龄人不应有的疲惫伴随着看不见的一丝泪滴滑落,虽不易被人察觉,眼里藏满了故事。

“这孩子,居然还挺懂事的,的确应该体谅爸妈的辛苦,但同时也会很苦了自己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呗,还能咋办,没办法拿到一手好牌,也就只能想办法打好一手烂牌,即使天崩开局说不定也会有逆风翻盘的时候,阿姨说得是?”

邻座的人听了他们的谈话,笑了笑,纷纷加入了现代年轻人的婚姻、恋爱、工作以及养老话题,杨易一识趣的带上了耳机,不再想太深入的交流这个“送命题”,毕竟揭开自己的伤疤只会丰富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谁也不愿意看到别人过得太好、太如意,当看到别人过的不如自己的时候,整个世界依旧都是那么美好的。

仿佛整个世界此刻安静了一样,在心里阔别这个土生土长生活了33年的城市,总是千万种不舍,此刻最好的出路也只能是离开。

杨易一略显生疏的掏出口袋的乐常牌香烟,他戒烟成功已经5年了,每次戒烟复吸其实都是为情所困,和对象有关,情人总是分分合合的。走到在火车车厢连接处,车厢门口位置,一堆人聚在一起--有没买到票坐地上打牌的、有三五个人抽烟的--这种风景估计是在高铁上永远看不到的场景吧。这也是很多老烟民选择绿皮火车出行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嘈杂的人群、烟雾缭绕,杨易一深吸了一口烟,呛了一口,眼睛都被抢的睁不开了,迟疑了三秒他终于缓过劲了......

火车此时进入了隧道,玻璃上映衬着年轻而又沧桑的面庞,他盯着手里的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有个只要看到他吸烟就会过来帮他把烟调皮掐灭的姑娘:

“可能现在或许大概估计也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吧?”

火车开出隧道的一刹那,阳光刺眼、恍惚又回到18岁军训那个活蹦乱跳却又阳光明媚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