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偷走的眼睛
张少磊躲在二楼楼梯口的一个矮柜里。
这里很好，从缝里向外能够清楚看到走廊和楼梯，万一有危险，他都能向另一个方向逃走躲藏。
起初他还能听到虞锦跑上跑下的脚步声，后来不知她跑去了哪里，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耳朵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很空，只能听到他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
耳边“啵”地一声，像是一个孩子把手笼成碗的形状罩在耳边一段时间后又拿开的声音，柜子外细碎的响动又开始回到张少磊耳中。
“张老师？张少磊老师？没事了，你在这里吗？”走廊的另一边传来管卿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在这里！
张少磊心里一喜，就要从柜子里钻出去。
他年纪大了，腿又犯病，蹲了半天人都僵住了，好不容易调整姿势探出半个头，只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了。
一只手从距离他很近的一扇门里伸出来，然后是一条手臂，半个肩膀，最后露出一个完整的背影。
那个背影异常熟悉，穿着一件限定版的衬衫，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件衬衫，他这个岁数拿不到什么代言，这个品牌他合作了十五年，是今年刚出的独家纪念款。
那背影打开了门，朝走廊两边看了看，然后迈着他熟悉的，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他僵硬着缩回柜子里，因为恐惧，牙齿忍不住地颤抖。
他刚才没敢把手机交出去。
因为他已经收到了四条信息。
他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手机。
第一条信息摆在他眼前“我看到你站在落地窗前。”
这条信息什么意思他一直没能明白，直到刚才跑过那个阳台，他看到斜斜照进玻璃的阳光，把窗帘的阴影投在地板上。
他第一个被【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影子。
因此韩谦豪才会在那天夜晚被吓到跑出房间……
张少磊已经可以确定那个鬼拿走了他完整的影子，偷得太过完美，甚至第一眼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
第二条是手，第三条拿走了他的声音，第四条是他的脸……
怎么看到的全是关键部位！
张少磊暗下决心绝不能再被看到拿走什么东西。
我躲在这里是不是就好了？
只要不被摄像头拍到，那就不会被看到了！
至于游戏任务，怎么出去，交给别人去想吧，反正那个虞锦很厉害……她应该会有办法的。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柜门，微微放松身体靠在柜子里堆积的泡沫轴上，向右转了一点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右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张脸突然露出来，漆黑的眼珠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光，亮得惊人。
那张脸对他笑了一下。
张少磊晕了过去。
溜鬼第三次经过二楼的虞锦被从门里冲出来的陆一宇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身后已经响起了鬼的脚步声。
坏了，两个人心底同时升起了这两个字。
怎么办？她可以跑，陆一宇必定被抓。
跑下去也不是办法。
就算鬼真的被骂急了，但虞锦也觉得奇怪。
她都看到了其他嘉宾的躲藏位置，这里遍布的摄像头都是鬼的眼睛，如果刚才放弃她去抓别人，一定能抓到。
但这个鬼没有。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特别的？跟别人不一样？
虞锦掏出了那片钥匙。
她看到鬼眼睛亮得惊人，直奔她而来。
原来想要这个。
虞锦笑了。
她飞快闪进房里的卫生间，把钥匙丢进马桶里，按下冲水键。
那鬼影发出凄厉的尖叫，诡异地拉长身子，嗖地一下，跟着钥匙冲进黑乎乎的管道里……
“还真是不挑地方哈。”
她回头，坐在地上的陆一宇头上还挂着床底的蜘蛛网，直愣愣地，对她伸出一根大拇指。
——
这是群笨蛋鬼。
虞锦对他们说。
要【看到他们】，必须满足三个条件。
单人面容被镜头识别，做出具体的意向性动作，被记录下清晰画面。
如果正常在走路，它们不能发消息说看到你在走路并且偷走你的腿；如果两个人同时在镜头前梳头，也不能像虞锦第一次收到的消息一样，偷走他们的头发。
因此，所有人收到的第一条信息，是完全无意义的，只是为了让他们恐慌。
满足这三个条件并不容易，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连睡觉都是两两一组，张少磊房间的摄像头甚至还被韩谦豪亲手盖住了……
如果他那晚没有跑出去，也不会一下子收到那么多消息，一点容错率都没留下……
那只要他们现在所有人一直一起活动，岂不是安全的？！
再也不用担心被【看到】，被偷走身体的部位和能力了……
大家松了口气，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但是……
叮咚——
像是被命运宣判一般，几个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怎，怎么回事……你的推断是错的？！”张少磊是被他们从柜子拖出来的，醒来后一直很尴尬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听到声音顿时跳了起来。
不是他，陆一宇的手机响了。
“我看到你咧开嘴巴笑了。”
“虞姐……我发现了一件事，正要告诉你们。”他还挂着刚才如释重负的笑，此刻却比哭还难看。
“被偷到眼睛的人，好像不受那几个条件限制……”
他很想骂自己为什么手那么贱非要揉眼睛，妈妈说过手摸过外面的东西很脏，对眼睛不好，要他管住自己；又很怨恨，为什么那么巧，偏偏在他揉眼睛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被摄像机拍到……
“你收到了几条短信？”虞锦问。
三条。
“虽然第一次就偷到了你的眼睛，但是你并不是最早被收集完整的人。”
“不确定眼睛能替代哪些规则，但过去了两天你只收到三条信息，说明吃饭睡觉上厕所这些日常行为都是安全的，从现在开始，你就跟在大家身边，不要一个人，也不要做奇怪的动作。”
“我们会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相信我，好吗？”
虞锦低头安慰他，语气很是坚定，让人心生力量。
“好，好的。”
陆一宇避开了她的眼睛，脸悄悄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