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火
前尘如梦,往事如烟,若非大火毁了这场梦,祝谣又怎会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虚无,原来一切都是执念的强求。
兵马交错,火光四起。“妖女,你可知罪。你可知你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又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你罔死。”夏祈冷冷地说道。那英俊的眉目间竞淌出了一丝惋惜,剑眉星目下,睫毛微长卷翘,泪光闪烁。
“侯爷,阿谣并不知罪。侯爷,您不是倾心于阿谣吗?阿谣虽为先皇的宠妃,若侯爷愿意,阿谣也可栖身于您。”祝谣故作姿态,眨动着她那双如麋鹿搬清澈的眼睛,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话还没落地,夏祈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便死死地捏住了顾谣的脖子,祝谣被捏地喘不过气来,一脸通红。
“祝谣,那你为何要辜负我,利用我的真心。我父母因你入狱而终死,你妹妹因你难产而亡,先皇后因你抑郁寻终。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利欲熏心,满眼全是肮脏者。我起兵清君侧,便是为了铲除你这妖妃,还我大周一个朗朗。”夏祈眼底霎时无光,一片死寂。
祝谣求生欲作祟,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推。夏祈手一弹,顾谣的头狠狠撞在了宫门上,她摸着自己红淤的脖子,只觉一串冰冷的珠从她的脸颊一直滚到臂弯。白鹿般懵懂的双眼,突然溢满血色,唇角微扬,露出一抹狠笑。
“我是异国进献的贡女,我是外室所生的庶女,我自知命贱。那些人为什么就是过的比我好呢,为什么便是生来高贵呢?呵呵。”祝谣的身躯微微颤抖,手指攥紧,咬牙切齿。她用尽力气,双手扶地而起,头上的半缕金丝步摇也将坠而落。
发丝凌乱,妆容花。祝谣身子此刻已虚弱到不行,她靠着青瓦的宫墙。微微开口道:“阿祈,你又何尝不知我曾经爱重与你,利用是真,真心也是不假。我只恨着宫阙,恨着黑暗的世道,人心亦纯,也会被侵蚀染黑。我想要的是权势不假,我只不过是想自保而已。”
祝谣蹴尔扯下头上的步摇和髻饰,将它们猛然掷于地面,狠戾地说着“出生起,主母的欺凌,父亲的冷漠,入宫后,他乡的陌生与无情,宫阙内的算计和争斗,我横死的孩子。这些我怎么不会让他们偿还。”兵马杀到,死亡的哀吼声不绝于耳,曾几何时繁华的皇宫此刻已和人间炼狱没什么两样。
“谣儿,你错了,你从一开始便错了……”
祝谣冷笑道:“侯爷何必多情自伤,各人自有路,你我两不相干。如今我恨已得报,自没什么挂念可言。今日我便也与这琥华宫一同化为灰烬,也算为我而死的亡魂偿命。”祝谣轻唇一启,一笑莞尔,便走向那火海,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熊熊大火。
火光霎然间吞噬了她,炽热的火焰炙烤着祝谣,魂魄好像已然分离肉身。不知是弥留的魂灵,还是意识的残念,“谣儿,我本可以一直保护你…”。灵散魂失,祝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安生于地,浑然为一体,只带着满腔悔恨。
宫阙深深,世道晦暗。多少红颜付流年,孤掷生命,只留空悔一片。总让有情人哀重。
祝谣错过了太多,也错了太多。亲情和爱情,她本都拥有过。“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以色侍人,终有年老色衰之日,执念太重,便是对错,也辩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