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彩排
这次去湾仔区，谢正元学精了。
他没有傻乎乎地骑单车过去，花了整整十七块大洋，坐双层巴士过去。
坐在双巴上，可以眺望整个港区。
忙碌的市民、巡逻的警察、闪烁的霓虹灯、传教的教士……
真是一座梦幻的城市。
双巴贵是贵了点，但它确实挺快，也就他这么一感叹的功夫，就到了“维多利亚歌舞场”。
外面竖着的彩色招牌用花字体书写着世界语和港语，还张贴着一张当下最火的女星----邓麗珺的大头海报。
“不错，很有氛围！”
谢正元走进去，就有一个穿着高分叉旗袍的漂亮女人迎上来，温婉道：
“这位先生，现在这里有安排，闲杂人员是不能进去的……”
谢正元耐心地听完，笑道：
“是雷洛探长派我来的。”
听到这句话，虽然女人掩饰得很好，但谢正元能从她眼里看到一丝鄙视。
她笑道：
“这样吗，那先生里面请！”
谢正元眼睛一眯，点了点头。
刚走到正厅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歌声，轻快优雅。
推开正厅的木门，他看到，在涂成红色的楠木舞台上，站着一位烫着波浪卷、穿着公主裙的貌美年轻女性张开双臂，如夜莺般歌唱：
“吹呀吹让这风吹
抹干眼眸里亮晶的眼泪
吹呀吹让这风吹
哀伤通通带走管风里是谁……”
她站在舞台上，像是最耀眼的星星，让人望之沉醉。
一曲歌毕，女歌手优雅地提裙鞠躬，零零散散站在台下角落里的人热烈地鼓起掌来。
“晓凤姐好样的！”
“歌声又进步了！”
“港督阁下听到这样的歌声，一定会赞赏有加！”
……
他们真心实意地夸赞一番后，才看到正厅里多出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一个离他稍近、戴着金丝眼镜的艺术青年疑惑道：
“这位先生，您是？”
谢正元自我介绍道：
“我叫谢正元，一名便衣。雷洛探长让我来参与欢迎仪式的规划。”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谁先笑了出声，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雷洛……哈哈！雷老虎那种武夫怎么敢派人过来的？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连世界语都不会说吧！议会叫各方共同欢迎，他还真就派人来了？四个华探长就他一个派人过来！”
“我们这些斯文人的聚会，他还派一个便衣过来？”
“他能有什么好创意？就算有，他的创意，尊敬的港督阁下怎么会喜欢？”
……
唯一没有嘲笑他的是舞台上的晓凤姐。
她皱着眉，不知在想着什么，但这副表情也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静静地注视台下的闹剧。
这些文化人骂人都不带脏字，人均阴阳怪气大师，但是谢正元面色不变，想了想才问道：
“那各位大师准备怎么欢迎总督？”
面对他的问题，有人不屑于回答，自顾自地冷笑。
也有人素养相对高些，勉为其难地回答道：
“港督大人下船后，会走一条红毯，会见港区的各方大佬。
我们打算在港口搭建一座大舞台，让晓凤姐上台献唱我们做的新歌，再找一些女星来跳我们港区的传统舞蹈。
“看到这几位老先生了吗？他们是书法协会的老资历，到时他们会上台给港督献上墨宝！”
谢正元突然问道：
“那为什么不请邓麗珺？她更加有名！”
此话一出，这些文化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都没有回答。
舞台上看戏的晓凤姐忽然开口说话：
“我来回答这个问题，邓姐姐对港督到来很不开心，所以坚决推辞出演，这件美差事就落到我头上了！”
怪不得这些犀利的艺术家都不敢回答，乐坛一姐不满港督到来，那她支持谁当港督？不会坐船过来的港督？比如，本地人来当？
一面是权势滔天的新任港督，一面是传闻有牧羊国背景、相当于他们顶头上司的乐坛一姐，谁都不好得罪。
不过这个女歌手很勇啊，这种两面不讨好的问题她都敢回答？
谢正元越过了这些艺术家，直接问她：
“这次宴会，你准备唱什么歌？”
晓凤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着后台喊道：
“Music！”
伴随着热烈的琴声，她扭起了身，唱道：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
谁能预计后果
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
一点点无心错
……
活得开心心不记恨
为今天欢笑唱首歌
……”
歌曲很舒缓，曲调很优美，在大家都很沉迷的时候，谢正元突然开口打断：
“你们就为港督准备这样的歌？”
那个金丝眼镜男不满道：
“粗鄙人就是粗鄙人，懂欣赏什么音乐？”
谢正元笑道：
“所谓大师，就是那么情歌来献给港督的吗？”
有老前辈不满道：
“你一个小小便衣懂什么情歌？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请你马上出去，雷老虎怪罪下来，我也认了！”
谢正元众目睽睽下，径直走到舞台上，走到晓凤姐身边，温声道：
“可以借麦克风用用吗？”
晓凤姐自无不可，离开一个身位。
他淡定地走到麦克风前：
“诸位，请静静听！《万水千山总是情》！”
“莫说青山多障碍
风也急风也劲
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
……
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
万水千山总是情……”
台下诸人在他唱出第一句时，就已经开始不可置信了。
随着歌曲节奏往后推进，他们也渐渐陶醉其中。
而站在他身边的晓凤姐一脸震撼、喜悦……百感交集。
一曲终了，这些艺术家仍然未能挣脱出来，过了片刻才鼓起掌来！
比之刚才晓凤姐一曲结束时更热烈！
这不是说他唱的有多好，这首歌绝对是名副其实的金曲，能在欢迎宴会上让总督眼前一亮。
但是这首歌更大的意义是----
“新纪元！你开辟了一个作词将不限于情歌的时代！”
还是那个老前辈评价道。
不管之前他们对谢正元态度如何，都在为他欢呼雀跃！
如果硬要把好歌说成不好，那就不是在侮辱谢正元了，是在侮辱他们自己，侮辱艺术本身！
有人急切地问道：
“谢先生，这首歌可是出自你手？”
如果是他作的，这些文化人必不可能让这个潜力无穷的新星埋没在雷洛手下！
谢正元果断摇头，有些恶趣味地说道：
“我只负责把它唱出来而已，真正的词曲家是———
“我的顶头上司，雷洛！”
叫你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