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冲突
看着眼前弯腰帮自己系玉佩的青年。
刘剡有些沉默,沉吟片刻,方才从袖中取出写着“晒盐法”的那沓纸。
双手递给本朝太子刘炽,郑重道:
“殿下,剡虽年幼,也不甚清楚此法的重要性,却不敢忘记昔日忠义老千岁说过的话。不敢奢望此法能让天下百姓吃得起盐,只要盐能比现在便宜一些,百姓生活稍微不那么辛苦,便不负吾父与忠义老千岁了。万望殿下善用此法!”
少年说完,对刘炽深深一揖。
刘炽闻言,回了一礼,敛容正色道:“剡弟安心。”
青年接过刘剡手中的纸张,映入眼帘的便是“晒盐法”三个大字,字是行楷,三个简单的字恣意灵动,浑然天成。
“好字!”
刘炽毫不吝啬地喝彩,夸赞道:“剡弟这字流畅灵动,自然洒脱,偏偏又能收得住,若是不说,谁能料到此等文字出自年方十岁的少年之手?假以时日,剡弟必能在书之一道,有所作为。”
“堂兄过誉了。”
刘剡这回是真有些汗颜了,前世今生加起来,练字也有许多年了,写到这个程度不算太稀罕,倒是占了年纪的小的便宜了。
“是剡弟太谦虚了。”
刘炽笑笑,翻开了这本临时用针线缝起来的“书”。
虽说本就是抱着期待翻开的,但其中的内容,还是让自以为见多识广的刘炽吃了一惊,越看越惊叹,心下推断一番,确实可行!
刘炽快速翻看完这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在看到后面的粗盐提纯法时,更是惊喜:
“这晒盐法,确实可行!再加上后面的‘粗盐提纯法’,实施简单,确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啊!”
“堂兄何出此言?”
刘剡佯装不解。
只见面色苍白的青年面色激动,常年不见血色的脸上甚至多了两团红晕,兴奋地拉着少年的手道:
“剡弟有所不知,我们平日里吃的盐,乃是经过处理的,刚从海水里煮出来的盐,里面污糟甚多,需要多次处理才能得到洁白如雪的细盐,而普通的百姓,却连只能吃未经处理的粗盐,甚至有连粗盐都吃不起,百姓生活艰苦,煮盐的艰辛,更是不足为道......”
刘剡有些意外,神色莫名:“堂兄懂得真多。”
大周有如此深知民间疾苦,并满心为百姓打算的太子,怎么还是在短时间内亡国的呢?
少年能够看得出来,刘炽脸上的喜悦是真的,听他说的这话,对百姓疾苦的关心,也是真情实意的,想到日后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的苦楚,再看眼前青年脸上因激动而产生的红晕,少年不禁心绪有些复杂。
“剡弟,你放心,此等良法,我一定帮着尽快推行下去!”
“多谢堂兄。”
刘剡微微一笑,如此,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只还剩一件。
刘炽见堂弟兴致不高,忆起少年母妃今早刚离世,更生怜惜,脸上笑容微敛,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
“剡弟节哀,延平叔母的后事,便按...按郡王妃的品秩来办,旨意我去请,你尽管放心便是。”
刘炽本想说“按亲王妃”的品秩来办延平郡王妃的后事,但是又怕父皇不同意,现在允诺了,若是害得少年空欢喜一场,反倒不美。
不如先去向父皇求个恩典,成了,也算是给了堂弟一个体面。
“多谢堂兄!”
刘剡一揖到底,向刘炽道谢。
不论刘炽是因着这一道“晒盐法”,还是真与自己有几分渊源,这一回,刘剡都是实实在在地承了他的情。
青年不待受完堂弟这一礼,便双手将少年扶了起来。
“剡弟请起,这些个小事,哪里比得上剡弟献上的这一道‘晒盐法’?此法,才是利国利民的重器。”
刘炽将那几张纸小心地收进袖中,笑道:
“时辰不早,剡弟回去准备准备,圣旨晚些就到。为兄就不多留你了,我也要回宫了,等操办完叔母的后事,我再给你下帖子。”
“多谢堂兄,我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
刘剡出来时,仍旧是原先那个小厮带路,见了少年腰间的玉佩,小厮长顺的腰弯得更低了些,语气更加殷切了两分:
“公子您这边请,雪下得密了,您府上的管家和马夫,跟着咱们在一块喝了杯热茶,在这边等着您了,您请跟我来。”
“多谢。”
刘剡微笑着道谢。
“您折煞奴才了,哪里值当得您一个谢字?”
刘剡跟着小厮出来,上了马车,主仆几人迎着风雪回府。
直到刘剡一行人走远,送他出来的小厮长顺方才回了门房,一进来,一个围着火炉坐着的小厮便起哄讥笑道:
“哟!这不是长顺大爷吗?攀上了延平郡王府的高枝儿,怎么还回来跟咱们一块呢?!”
“延平郡王府?一个已经没落的王府罢了,算得上什么?在这宗人府往来的,哪个不是王爷郡王的?”
另一个眼红的小厮冷笑道。
“噤声!郡王爷也是你我能议论的!你算哪个牌面的东西!”
长顺低声呵斥道。
“你又算得什么东西?都是奴才,轮得到你来指派我?”
“只是跑趟腿而已,往日其他王府的公子来了,不也一样走这一遭?怎么延平王府的小大爷来了就走不得?”
“他算哪门子的大爷?”
“你!”长顺本不愿与他一般见识,闻言怒上心头,起身提起拳头就要来打。
“哒!”
众人一不留神,那小厮嘴角便青紫了一大块,跌在了炉火旁,旋即大怒:
“好小子!敢跟你爷爷动起手来了!”
抄起手边的火钳就要上前,
“敢打劳资,我跟你拼了!”
围观的众人先前不过嗑着瓜子看戏,如今二人动了真火了,忙不迭上前,拦腰的拦腰,抱腿的抱腿,劝道:
“诶~好好的,怎么为了个外人动起手来了呢!管他是哪门子的大爷,与咱们何干?”
“来来来,咱们玩咱们的,不与这嘴里没轻重的小子一般见识!”
“呸!狗艹的东西!!”出言嘲讽的小厮仍旧满脸不服气,奈何被人抱住了,却也多做不了什么,冷笑一声,挣脱了拦着他的人,骂骂咧咧走开了。
“呵!你来呀!没胆的东西!”
长顺骂了一句,见他走了,也就撂下了,径自坐下喝茶。
方才争着去通传的小厮常德挨到长顺身侧,低声问道:
“方才延平王府的小大爷进去时,腰上好像并没有玉?”
刘剡出来时,并未到门口来,而是在廊檐下上了马车,是以他远远地见了,看不真切。
长顺笑笑,随口应道:
“主子的事,咱们做下人的,哪里知晓?”
“喏,兴许我看错了。”
常德看着围着火炉烤火的同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