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师徒名分
静室之中,林彦求从蒲团上站起来,摸了摸下巴,自语道:“这都三个月了,老刑那边怎么还没消息?”
然此话刚落,他便察觉到了储物戒中传讯玉符传来微动。
随其心念一动,玉符蓦然出现在面前,从中传来了刑名长老段云的话语声:“彦求,经提刑按察司调查,你那新收的徒弟陈玉明身份大体没有问题。”
“什么叫大体没问题?这种事情你们要给个确切的说法,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没问题就没问题。”林彦求眉头微皱。
此话刚落,在传讯玉符另一头的段云冷哼了一声,以神念将所调查的信息灌注于符中,便极其干脆断了联系。
“匹夫倒是挺会算计的!”段云冷笑了一声。
要是他极其肯定地说陈玉明没有半点问题,那今后要是对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宗门方面追究起来,那么林彦求这个胖子定会拉他一起下水。
如今仅凭着陈玉明的姓氏,还有对方口述所得来的消息家庭情况,有父母、兄长、二姐以及四妹,以及村子后山望眼可见的形如牛的石山。
除此之外,便是四五年前他那小妹被发卖了去,还有当时在魏国所发生的蝗灾、兵乱。
根据这些最是基本的信息,这三个月来提刑按察司派出了人手,先是查阅了魏国四五年前各州宗卷,当然他们着重点在永州、青州两地。
以蝗灾和兵乱加以作证,圈定了永州四个郡的范围。
而后近百位炼气期的提刑按察司弟子,又根据石牛山,通过查阅了四郡舆图以及陈姓,将这范围进一步缩小至二十七个县。
本来这些弟子大可各个村子所在县城的黄册和鱼鳞册去寻,找到生了四个儿女的陈姓人家。
不过因为兵荒马乱的缘故,大部分的文书都毁坏了,他们只能到永州郡城以及魏国国都去查阅备份。
只是因为黄册也好,鱼鳞册也罢,每隔十年乃至数十年朝廷才会地方重订一次,加上这里面存在着些猫腻,譬如隐匿土地、人口,因而并不准确。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用蠢办法,分头去各地,调动县城衙役以及周边的卫所兵士,一个个县一个个村去查探。
如此费了好些工夫,最后这才在一个名为前山村的小村子,从当地村民口中问到了一户人家和陈玉明的情况完全一致。
在战乱之中,这些村民没有逃荒,而是躲进了山中避乱,又或者投奔远方亲友。
当然这些弟子在问过话之后,也对这些村民施展过迷魂之法,确认了对方所说的并非假话。
只是因为战乱的缘故,当时买卖陈玉明四妹的牙行早就被暴乱的兵匪给捣毁,那些人牙子不是被杀,就是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
如此又费了好一番工夫,这些弟子才找到了几本残缺不全的牙行账册,却并未找到陈玉明那四妹到底被转卖到了哪里去。
这一点无从求证,段云自然不能把话给说满了。
另一边,林彦求也将这些消息看了一遍,思索道:“如此看来,这小子的身份十之八九没有问题,倒是可以去见一面了。”
主意一定,他恍然消失在了静室之中。
十余息后,林彦求便越过了一两百里之遥,出现在了天门山宫殿中。
随着神念一扫,他便晓得了自家小徒弟所在,而后身影再次消散,转而出现在了那演武场外。
而此刻,一身劲装的陈玉明与林管事搭手比试。
只见他眼神如电,步履稳实,配合着步法,腾挪之间,拳力刚劲,隐有风声,看起来在武艺方面已是入门,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三流高手。
若是再加之那经过药浴熬炼的强健身体,不弱于二流。
而当一看到数月不见的师尊,陈玉明与林管事对了一掌,拉开了距离,而后当即收功,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便快步朝着对方走来。
“徒儿拜见师尊,不知伤势可有好转了?”陈玉明拱手行礼,面露关切之色。
“不肖后辈拜见老祖!”林风单膝跪地。
“好,师尊一切都好。三个月不见,你这小子倒是长高了一截,不过这身子还是有些瘦,没长多少肉,往后要多吃一些。”林彦求笑着摸了摸陈玉明的脑袋。
而后他瞥了林风一眼,缓声说道:“这些日子你做得不错,下去吧,到族中领赏。”
“喏。”林风恭声说道。
言罢,他站了起来,半弯着腰朝着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给师徒两人留个清静。
“那都是沾了师尊的光,徒儿那是吃好睡好。这些日子,徒儿除了把字都认全,也懂得经脉穴窍、阴阳五行八卦,可以开始跟着师尊修行了。”陈玉明颇为兴奋,好似在卖弄自己所学。
“不急不急,徒儿你可知世间万事万物向来是有增便有减,有得就有失。譬如人初生无善恶,全凭元神本能而动。待知识一开,灵窍便闭,以至于阴阳不交,先天之气与后天之气失和,继而以后天血气用事,不修法不习术更不能延寿,徒逞一时之强,实为舍本逐末。而如今你开始学武,亦如修行。”
言语间,林彦求领着陈三走去就近的亭子。
而后他叮嘱道:“眼下你炼精化气,实为易骨之道,将体内散乱之气收纳于丹田之内,使之和而不流,直至体状骨坚。你虽身具金火双灵根,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唯有体魄强健,炼精化气才能炼气。”
“是弟子急躁了。”陈玉明低头认错,而后斟茶侍奉。
“习武也好,修行也罢,须得专心致志,神无旁鹜,磨得就是一个耐心,如野马套缰。譬如散修之流,大多无名师教导,又无自知之明,以为身具灵根,不强身健体,偶得些许法门便冒然修行,却不知如此反倒是折损了潜力。你能知错,改之便是。”林彦求接过了茶,喝了一口。
闻言,陈玉明面露思索之色,将这些话记在心中,恭声应下:“徒弟谨记师尊教诲。”
见此,林彦求满意地点了下头,而后将提刑按察司所查探来的消息,用自家徒弟拜托林青轩寻觅四妹的口径说了出来。
一得知自家小妹仍无踪迹,陈玉明轻叹了一声,问道:“师尊,若是徒儿修行到筑基,可否以血为引,以魂为媒,以卜算之法寻得小妹所在?”
而后他又沉声说道:“师尊请放心,徒儿不会生出急躁之心。”
闻言,林彦求思索了起来。
过了片刻后,他轻拍了下陈玉明的手臂,缓声说道:
“徒儿思亲之情心切,为师能理解。待你筑基之后,为师便厚着这张老脸带你去找那个整日神神叨叨的家伙,算上一卦。”
“徒儿让师尊为难了。”陈玉明面露感激之色,不知今后该如何报答。
一见此景,林彦求笑道:“你我师徒一场,那是三世修来的缘分。你小小年纪,不必如此多愁善感,思虑太重,可不利修行,有碍寿数啊!”
“徒儿失态了。”陈玉明眼眶发酸,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