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失言与借势
再待陈玉明起身收礼时，林彦求已不见了人影。
他看了那大木箱子一眼，而后坐在石凳上，手刚一碰触桌上玉盒。
只见那贴在盒上的那灵符便飘然而落，玉中放着三本薄薄的册子，分别是《太乙金华》《大日经疏》《四端论》。
陈玉明拿起了《太乙金华》，轻翻了一页，见有‘卷一：天心’。
紧接着他又接着翻了下去：“自然曰道，道无名相，一性而已，一元神而已。性命不可见，寄之天光，天光不可见，寄之两目……”
看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陈玉明将书合上，轻叹道：“果然看不懂。”
而后他拿起了《大日经疏》观阅：“大毘盧遮那成佛经疏……”
此书他又看了好一会儿，仍摇了摇头：“还是看不懂。”
最后他将目光放在了那《四端论》上，本已有看不懂的心理准备，一看却发觉其中文字较为通俗。
再观阅了一遍后，陈玉明却是眉头微皱地放下了此书，喃喃自语道：
“恻隐、羞恶、辞让与是非，此四端为人性之善。可俺爹阿娘大哥二姐被饿死的时候，这些善人在哪里？俺被那些兵匪绑起来割了肉，差点被烤吃了，这些善人又在哪里？”
过了片刻，他却是轻叹了一声：“可如今却愿世间善人多，不然俺那不知下落的小妹又可怎么办啊？”
不知觉间，陈玉明心情低落了下来，他将这三本书又收进了玉盒之中，贴上了灵符，而后呆呆地坐在了原地。
过了不知多久，先前离去的林管事复返，轻声问道：“公子因何事发愁？”
听耳边突然传来的话语声，陈玉明赫然惊醒，转头看到了身边的林管事，方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问道：“林师，人之本性孰善孰恶？”
一听此话，林管事苦笑了一声：“公子，您这可就问住了老奴了。老奴今年已七十有三，看过好人作恶，也见过恶人为善，人之本性哪有善恶之分，无非是自身所处角度不同罢了。”
只是此话刚落，在不远处的演武场中，蓦然有两个浑身上下笼罩在红袍里的修士遁地而出，飘然而来。
两人对着林管事膝关节踢了一脚，对方双膝触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区区一个凡人，也敢坏了宗门规矩？”其中一人冷声说道。
“犯门规者死！”另一人言语不带半点情感起伏。
赤灵宗之中，蒙学之师不得对弟子传授自身的善恶之观、是非之别等义理、性理。
一见此情此景，陈玉明心中先是惊慌了下，然下一刻他就镇定了下来，断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言，而牵连了林管事。
只是宗门规矩如此，那他就要先避开这个要害的点，如此才有周旋的余地。
而此地天门山，乃是他的修行洞府所在。
若依照宗门规矩，若无自己的允许，外人不得窥视。
有了立足之点，陈玉明沉声道：“尔等何人，为何无故擅入天门山？”
“陈师弟，我等乃是提刑按察司之修，此行乃是为护你而来。”一位红袍修士不急不缓道。
“为何不先告知便冒然闯入？”陈玉明眉头微皱道。
如今他也只能装着糊涂，揪着对方这一点不管不顾打下去，如与野狗抢食一般，千万不能弱了半分气势。
一听此话，两个红袍修士对视了一眼，又瞥了一眼石桌上的玉盒，看到了那张银光闪耀的灵符。
忽然间，其中一人开口笑道：“看来这位陈师弟已是开始适应了宗门生活。”
见对方先缓和气氛，陈玉明站起身来，拱手道：“师弟见过二位师兄，快请入座。”
“师弟客气了。”两位红袍修士闻声而坐。
见此，陈玉明瞥了一眼林管事，沉声道：“贵客上门，还不快快下去奉好茶来，你这老奴也忒没眼力劲了。”
“喏。”林管事艰难地站起身来，缓缓朝后退去。
而两位红袍修士没有阻拦，放对方离去。
待林管事走远了之后，其中一位红袍人轻笑道：“师弟心地仁慈啊！”
“多谢，请教二位尊姓台甫？”陈玉明点头致谢。
“姓林，草字青甫。”
“姓林，草字青玉。”
两位红袍修士先后介绍了下自己。
一听此话，陈玉明松了一口气，也多了几分热情：“可是师尊族人？”
“正是。”林青甫颔首。
提刑按察司的刑名长老段云正因为考虑到了他们两人是林家子弟，这才将其派遣到了天门山之中。
不然要是陈玉明出了什么事情，那林彦求这边定会闹上一闹。
“陈师弟，往后可要谨言慎行，不然恐会连累了身边人啊。”林青玉缓声说道。
“是师弟失言了，多谢二位族兄。”陈玉明虚心应道。
言语间，他以林家人自居，悄然拉近与对方的关系。
一听此话，两人果然也较为热情了几分，也多了些话。
三人围着石桌，交流了起来，而其中多是陈玉明在问，而两人在答。
不久之后，林管事领着几位侍女而来，奉上了茶水，又摆了些精致的茶点与瓜果，而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三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了大半炷香之久，而后两人起身告辞，遁地而去。
看着对方离去，陈玉明脸上的笑容不减，随意地摆了下手，人在远处的林管事就当即轻身疾步而来。
“公子，有何吩咐？”林管事恭声问道。
“连累你了，膝盖如何？”陈玉明关怀道。
“老奴无碍。”林管事那一张老脸满是笑容。
“那就好，你等下差人将这木箱搬进书房里，此箱中是各门各派的先天功法，你可随意观阅品读。”陈玉明则是自己将玉盒托在了手中。
“这……若是让族祖知晓了……”林管事有些迟疑。
“无妨，师尊既将这些世俗功法赠与我，又无施展禁制，那便说明了可由我自行处置，只要你不外传便是了。”陈玉明缓声说道。
在这三个月来，随着认了字，书也读的多了，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心思开始多了起来，开始尝试起一些手段，譬如狐假虎威、又或者是收买人心。
不过经过先前一遭，他也明白耍这些小手段可以，但不能全靠小手段。
在宗门里，说到底还是自身修为境界的高低，实力的强弱。
不然刚才那两位师兄为何看到了玉盒上的灵符，便赫然转了个态度，如此还不是因为自家师尊这位金丹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