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梦(6)
“可是江小乖,已经很虚弱了。”温子苓抽抽噎噎的,伸手轻轻的,轻轻的抚摸的江小乖身上白色的绒毛。
眼泪顺着温子苓的如玉般温润的脸颊滑落,一颗颗滴落在地上,温念在温子苓的体内看着,觉得那一颗颗眼泪,像一滴滴快要凋落的玉兰花。
也许眼泪流尽了,温子苓自己便也枯败了。
看着温念都有些为她心痛,见过温子苓先前那般活泼生动,言笑晏晏的样子,在看着现今温子苓终日以泪洗面的模样,便让人感觉更加心如刀割,感慨唏嘘了些。
温念每每看到温子苓那些在宫殿内默默流泪的样子,总是想去问一声,值得吗?
真的值得吗,为了那一些虚无缥缈的,如天边浮云般,无法捕捉也无法度量的那一些些爱,真的值得让自己变得这般模样吗。
疏远自己的好友,摒弃自己的本性,去追逐这那些自己永远也强求不得的感情,将自己变的想一缕依附着情感而活孤魂,真的值得吗。
可温念问不出口,也找不出答案,温念有时觉得自己和温子苓是很像的,像到她觉得温子苓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一样的为情而活,又为情所困,又为情所伤。
可有时她又觉得自己不太像,比如,她远远没有现今的温子苓果断,也许是看清了现今的境地,温子苓终于慢慢的,柔柔的,将江小乖半举起来,用她的白净的额头与江小乖轻轻的碰着:“可以吗,江小乖。”
江小乖似乎是想用它那软软的爪子碰一碰温子苓的,但费力举了很久,仍是无力的垂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轻轻的喵了一声。
温子苓的眼泪又一次落下,但和以往不同,她只默默落泪了一瞬,便转眼又将眼泪强逼回去:“我保障,江小乖,我以后,再也不会再相信齐灵澈了。”
她们的开始本就是个错误,放任错误一错再错百年本就是荒唐,如今她幡然醒悟,就决计不会在放任自己回到当初。
江小乖不知听到了没,只是缓缓的运作起自己身上最后的灵力,温念见状,立马将自己这百年间所记的传送口诀交于温子苓。
本以为温子苓还要在默念一会儿,没想到将口诀告与温子苓的转瞬之间,她们便移出了殿内。
温子苓似乎也没想到会那般容易,此刻她站在齐成玉的宫殿之内,嘲讽般的勾了勾嘴角,想来齐灵澈内心便是看不起他的,不然又怎么会只设那般简单的一个结界。
他那般自满又自负,似乎对她无法逃出去的事实胸有成竹。
其实想来也是,如若她是齐灵澈,对待一个百年之间一丝灵力也无又无任何至交好友的仙子,他也不会将他的诉求放在心上。
好在还有一个好心的仙子,温子苓这般想着,正欲与温念再次道谢,可她无论怎么在心底默念,都听不到温念的声音了。
温念看着温子苓似乎在准备与自己沟通的样子,默默的叹了口气,她早在江小乖运用灵力启动阵法的一瞬间,便已经被弹出去。
不过好在她们逃出来了,温念看着温子苓的现今的样子,总感觉她比以前要看起来眉眼似乎更加成熟了一些。
她记得刚见温子苓时,她虽乍一看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温子苓的五官似乎要比她稚气许些,那是温念几百年来百无聊赖盯着温子苓日日看夜夜看得出的结论。
现今温子苓的容颜还是稚气未脱的,但似乎比之先前,多了一些青涩。
但这变化太小了,温念自己也不能确定。
温子苓在联系不上温念之后,短暂的失落了几秒,但又立马甩了甩头,提起脚尖飞快的去找齐成玉。
齐成玉似乎算出自己要来找他,早早的便站在他的殿门那里等着。
温子苓在他宫殿内望着齐成玉的背影,蓦地感到一阵伤怀和难过,还带着些许的羞愧。
因着齐灵澈,她已经有近五十余年,没有在与齐成玉说过话见过面了,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她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欢快时光的。
可是那时齐灵澈在她心中的地位太重,她哪怕再不舍,却也想要齐灵澈开心。
只是现在看到齐成玉,她才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她拼命想要让齐灵澈开心的日子里,齐成玉会不会难过。
明明当时是他先救下自己的,明明当时她是想和齐成玉一起走的,明明当时,在齐成玉喝醉之后,对着她有些黯淡的说,所有人都更喜欢齐灵澈的时候,她还在心底默默的保障,她一定更喜欢他的。
可她最后还是食言了,她也奔赴齐灵澈而去。
甚至她比她们更坏一些,她在被齐灵澈伤害之后,又想转而去找齐成玉来寻求安慰。
在被齐灵澈拒绝之后,又想来去找齐成玉兜底解决。
温子苓现今望着齐成玉站在殿门前消瘦挺拔,宛如修竹一般的背影,罕见的有些羞愧起来。
可她却也不能羞愧太久了,伤春怀秋是闲雅之人才能拥有的事情,无论她现在对齐成玉心中何其多么有愧,她现在最为紧要的,是去救下江小乖。
温子苓这般想着,正欲出声去唤齐成玉,可是话还未出口,便见齐成玉回过头了。
“温子苓!?”
齐成玉的嗓音中带着诧异:“我还以为我算错了,我算出你今日会来,可是又听闻其他人说齐灵澈将你关了起来,本来想去找他的。”
齐成玉说到这,语气有些低落下去:“可我又担心只是谣传,真要是冒冒然的找去了,反而又给你带来了麻烦。”
“但我的卦一向很准的,所以我便干脆只在殿门口等了。”
齐成玉的嗓音温和,短短几句,听得温子苓羞愧不已,正欲开口,却已然带着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温热的泪滴一滴一滴的落在齐成玉的手上,溅起了丝丝的水花,齐成玉看着温子苓现今的模样,本来想要质问一下她的心也歇了下去,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道什么歉,我说了,我会帮你。”
“你还这般小,堪堪三百岁的年纪,那般容易被人哄骗,我又怎么会怪你。”
说着,伸手轻柔的抚去温子苓脸颊上的泪痕,柔声:“走吧,先去殿内,我们去为江小乖找续神的魄丹,待到明日收拾好之后,我便带你去人间。”
温子苓闻言,慢慢的止住眼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那般太过怯弱无用了一些,于是又用衣袖,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重重的点头:“嗯嗯!”
而后不知又想到什么,在齐成玉翻找魄丹之时,在他身后小心的开口:“那齐成玉,你日后,可以教我法术吗?”
“等我我学成归来,我一定日日下秘境,将找到的法宝都献给你”
齐成玉一愣,手中动作不停:“当然可以。”而后又微微一笑:“法宝你自己留着变好,不过,你跟着齐灵澈的百年间,他便是连防身术法也为交过你吗?”
温子苓闻言,有些难堪的点头:“没有,每每当我有想要学习的念头时,他总是会说,他会保护我。”
可保护是假的,变相囚禁确实真的。
似乎是对温子苓说出的话感到震惊,齐成玉顷刻回头,看到温子苓闪烁着,尤带着泪花的眼珠时,又默默的深吸一口气:“总这么傻,罢了,等我一会儿找到魄丹,我便教你简单的术法。”
温子苓听到这里,高兴的跳了一下,飞快的跑到齐成玉身后,给了齐成玉一个重重的拥抱:“我就知道,齐成玉你最好了!”
齐成玉见状,轻轻的笑了一下。
其实他刚刚见到温子苓之时,是有过怨气的,他那时其实很想问一问
问一问温子苓为什么要跟着齐灵澈走,问一问温子苓是不是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忘怀掉了。
问一问温子苓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向他许诺的话,问一问温子苓,明明说过在齐灵澈和他之间,永远都会更喜欢他齐成玉。
可又为什么后面与齐灵澈结为道侣,为什么与他形同陌路五十余年。
他想质问她,甚至想要羞辱她,想问她跟着齐灵澈那些年过的是不是不好,不然又怎会现在这般难堪的来找他。
可是看到她哭的那般可怜,他又没那般生气了,反正长了这般久,他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温子苓如此,其他人亦然。
温子苓只是做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会做的选择,他又何必怪她。
可他心底到底带着怨气,所以他借口翻找魄丹,故意不与温子苓说话。
甚至不愿今日便带她下凡,让她也体会一下难过伤怀的感受,可是看着温子苓现今的模样,齐成玉突然释怀了。
她毕竟是一个那般小的孩子,那般小的年岁,那般浅的阅历,那般单纯的心智,被齐灵澈蛊惑,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他应该对她多一些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