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挨个收服
若是换了别人，无鹄在想，自己应该会扇他一巴掌，然后转身骂骂咧咧地走掉。
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人，想到他奇迹般崛起的经过，想起他三言两语吓死封德彝的事迹，那些质疑和嘲讽，涌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敢问郎中大人，这事情我等倒是可以主持，但朝廷给百业司拨下了多少银钱啊？”
无鹄没开口，但其余的工匠却没有那个心理负担，当即便有人开口质疑。
商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实话实说道：“一文钱也没有，一切费用由本郎中和百业司自己筹集。”
六人登时面面相觑，神色也变得无语且无奈。
朝廷的任命很严肃，容不得他们拒绝。
他们也只好自我安慰着，这是一位懂行的主官，并且短短时间就从一介白衣扶摇直上成了爵爷，跟着他或许能有不一样的际遇也不一定。
但他们的美好幻想，便在这一幅图前，悄然破灭。
不是因为图纸描画得不够好，恰恰是因为太好，让懂行的他们无法去相信。
尤其是对于两位营建方面的大匠而言，将眼前这个庄子改造成图纸上的模样，所需要的银钱几乎稍作思索便能得出。
那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目。
而眼下的大唐朝廷，是不可能给出这样的数目的。
所以，郎中大人这一番充满了蛊惑的描绘，只是证明了，他是一个眼高手低，好高骛远的年轻人而已。
“怎么？不信？”
商慎笑着回到垫子上坐下，“不信也不要紧，这钱，我又不会找你们要一文。今天忙活一通辛苦了，先下去歇着，而后，我会挨个与大家细聊，部署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说着他看向门外，“紫瑛、陈珍，将几位大匠都带下去好生安顿。”
六名工匠无奈起身，朝着商慎和无鹄都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商慎看了一眼无鹄，无鹄瞅了一眼木板上的纸。
商慎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另一张递过去，“拿去吧。”
爵爷真懂行......无鹄讪笑着接过，展开对着板子上的图案比了比，确认无误之后才放进怀中，不出意外地又迎来商慎一个白眼。
“爵爷，您此事是认真的？”
商慎点了点头，“当着百业司第一批员工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但咱家昨日已经与您说过，陛下不会为百业司拨钱。”
“这点钱，难不倒我。你只需要拿给陛下看看，让他允许我这么弄就行。若是有别的口谕，那尽快告诉我。”
“多谢爵爷体谅。”
无鹄欠了欠身子，“既然如此，咱家就先告退了。”
他没有向商慎提醒什么收服这些工匠的建议，因为在他看来，一位在工匠发明之道上“战绩彪炳”的爵爷，再加上那让人无法小觑的手段，在拥有大义名分的情况下，收拾这些工匠简直就是毫无难度的事情。
可惜，有些人并不这么觉得。
当六位工匠们都被安置在府上的客房中住下，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们便自发地聚在了年纪最大的张冲房间之中。
“杨大匠，你跟我们说句实话，这郎中大人的想法能实现吗？”
将作监的营造大匠杨五念叹了口气，看向同样精通土木营造之道的马头子，“马大匠，你说呢？”
马头子沉着脸，简短而干脆道：“成不了！”
杨五念点头，“其实建造难度并不大，但难的是钱啊诸位，郎中大人再厉害，他也不可能变出这么多钱来吧？”
“要有这么多钱，他这个庄子还至于这样么！”
“哎，那图纸我看着都心动了，却没想到竟然没法弄。”
“常言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得多少文了啊！”
“哎，你们也别说这些风凉话了，现在关键是我们怎么办！”
这话一出，原本说得兴起的众人瞬间面色一滞。
过得好一阵才有人缓缓道：“你们说，如今百业司什么都没有，如果这事儿起不来，陛下会不会收回成命呢？”
房间中，一片沉默。
沉默，是此刻的不看好。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陈珍看着如临大敌如同被捉奸在床的大匠们，微笑道：“张大匠，我家爵爷有请。”
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中，张冲站起身来，和同伴们对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远去，众人的担忧这才化作言语。
“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郎中大人肯定还是想把百业司建起来的，这是他功名所系，所以，顶多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吧。”
“我看这郎中大人别的不行，那嘴是真厉害，老张可不能被他蛊惑了啊！”
这头的众人在为张冲担忧着，那头张冲已经怀着大差不差的心思，在房间中，见到了商慎。
“张大匠来啦！”
商慎的笑容落在张冲的眼里，就像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心头的提防瞬间拉满，“小人拜见郎中大人。”
“你们是我百业司第一批元老，又是身负惊人手艺的大匠，无需如此多礼。”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商慎的亲切也被当做了不怀好意的铺垫，张冲不咸不淡地点头，“大人言重了。”
“好了，闲话不多说，今日所说的建设诸事，还需要一些时日来筹备，在这之前，我觉得咱们可以先找点事情做。”
“请郎中大人示下。”
商慎笑了笑，“你是将作监的器械大匠，平日里都是做什么的？”
张冲平静道：“小人这个器械涉及的门类不少，但都是木质的器械，主要是应用在农耕和冶炼这些。”
商慎挑眉，“冶炼？诶，那你听过风箱吗？”
“风箱自然是听过的，而且还用过，将作监里都在用。”
以为商慎是想靠着风箱拉拢他的张冲，似笑非笑地看着商慎，风箱都是他们用了多少年的东西了，他还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不成！
商慎就像是没瞧见他的表情一般，“你跟我说说，你们那风箱长啥样？”
风箱还能长啥样......
面对这位连风箱长啥样都不知道的爵爷，张冲心头无奈，但毕竟商慎是顶头上司，只好老实将风箱的情况说了，“就是这样，往后拉是蓄力，往前推是鼓风。有了风箱，冶炼便可以事半功倍。”
商慎装模作样地推拉一下比了比，旋即皱着眉头，“往后拉是蓄力，往前推是鼓风。那你们这也不行啊，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做无用功。”
张冲闻言眉头一皱，“大人，这器械是有其道理的，风箱如果不蓄力，哪儿来的风可鼓？”
商慎轻哼一声，“那为何不设计成两头皆可进风？往后拉时，空气可从远端被吸进来；往前推时，空气则从近侧被吸进来。如此前后拉动时，皆可鼓风？难道不是更省时省力？”
“这怎么可......”
一边下意识地说着，张冲在脑子里简单一过，瞬间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看向商慎的眼神，也充满了震惊了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