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变数
大周404年秋，钦天监夜观天象，紫微星暗淡，而白虎七宿光芒大盛，疑似客星自西而来，又见破军、七杀、贪狼等杀星行迹偏移，似受牵引，暗含血光，怕是又一尊人屠即将出世。
这风雨飘摇的大周，似乎也避免不了前朝的命运，也将在四百多年国祚享完后，步入坟墓，开始新一轮的周而复始。
而大周皇族，此刻在延绵数百里的天京宫阙中，依然是歌舞升平，穷奢极欲，品味着百官争相歌颂的开元盛世。
钦天监官员放下了手中记录天象的笔。
这位小小的官吏面西而叹。
拥有良心这种奢侈品的他，记得遥远的西边是大周的夜西都护府，已和中原断绝往来已有十年。
很难想象十年间夜西归义铁军是怎么熬过来的。
为什么天象会预示西边有大变数？
可惜……
当今天子一心礼佛尊道，早已不问政事多年，钦天监记录的天象，也和大多数奏折一样，只能堆在某个角落腐烂虫蛀，而不是能够被天子所观。这大周……这大周，究竟还有没有救？要怎么救？
这位钦天监面西长叹的同时。
在千万里外，遥远的夜西都护府，也有人在望东不语。
这个人便是霍修。
此刻的他正率领着激战过后剩下的八十骑归义军，押送着损失了一小部分的货物向西而行，此战他们可以说是大胜，以极低的自身损失击退了诸多恶兽与蛮夷的袭击，更是先后在两尊鬼神手下逃脱。
但是没有人高兴的起来。
因为这支军队的镇将，戴惊风留在了那极端危险的鬼神战场上，为了宝贵无比的鬼神情报而以身犯险。
没有人知道他能不能安然返回。
霍修原本以为，霍雄霍信等归义军军人对此会极为激动，没想到他们只是微微讶异后，就略显沉重的接受了现实。
生离死别，荣耀牺牲，在夜西都护府太常见了。
没有牺牲大到无法接受，也没有背叛小到可以原谅。这就是在西域的汉人，能够坚持十年而不倒的秘密。
无论是地方豪强权贵，还是寻常百姓，该牺牲的时候，他们都会顶上去，若是有人背叛，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血仇，一直追杀到最后一个人才会彻底罢休，这是对别人狠也是对自己更狠的汉家儿郎的血性！
霍修眼皮子开始碰撞。
他在马背上每一下颠簸都感觉能把自己的精神给摇散架。
‘不行，还不能倒下，要把他们带到定远镇，把暗棋送到定远镇……’
霍修已经濒临昏死，他耳边除了夜西的呜呜夜风，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动静，他好像看见了戴雄开合的嘴巴，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应该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霍修含糊嘟哝了一句。
一天下来未曾好好休息过，两次突破都对身体酷烈的压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的虚弱疲乏，霍修能够靠意志力撑着，完全是他对戴惊风的承诺，不然他早就一头栽下去了。
‘那是什么？’
霍修费劲的眨了一下眼睛。
他看到了一团灿烂的灯火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地平线上，灯火下可以看见军镇的轮廓，身边的归义军士兵们也开心的张嘴大喊了起来。
‘哦，原来是定远镇啊……’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
霍修整个人直接从战马上歪头倒了下去，他倒下去的同时好像被谁给抱住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那是一种让人非常安心的成熟包容气息。
‘朋友，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我等你回来喝酒呀。’
…………
…………
武道的尽头，真的只是血藏九重么？
自古以来，有多少武者抵达血藏九重，试图更进一步都无功而返，那就仿佛一道天堑，冰冷无情的告诉每一个试图攀登的武者残酷的现实，单纯只靠武者自己的话，就算是一千年，不，就算是一万年，尝试打破极限抵达新境界的狂想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要问为什么的话。
可能这就是这方世界对人类的恶意吧。
即便如此。
作为人，最原始的驱动，依然让一代代武者努力探索着那个极限，寻找着突破之法，并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有的是破限技，有的是拜神，有的是灵造，虽然不是正统武道，但它们确实赋予了进无可进的武者超远极限的爆发，掌握玄之又玄的力量，站在突破的境界上，而这些往往也是一个大一统中原王朝的最大秘密。
这份秘密。
即便是夜西都护府知情者曾经也是寥寥无几。
而夜西都护府前任大都护，兼西域节度使姜公羊便是知情者之一，这位封疆大吏的死疑团重重，很有可能便是和这等机密有关。
随着姜公羊的死，许多秘密也流传了出去。
按理说这些秘密流传出去，绝对会迎来一波酷烈清洗，没有哪个统治者可以容忍足以动摇王朝根基的秘密外泄，哪怕是灭族屠城，有些秘密对于如日中天的大周来说，也是绝对不能泄露的。
而恰逢中原剧变。
和中原断绝了往来的夜西都护府，虽然失去了中原的支援，但也失去了中原的钳制，对于一份份秘密的解析研究，也让西域汉人的各大势力逐渐意识到，其实摆在他们面前可以选的路，几乎没有。
大周迟迟没有在夜西确定新的西域节度使。
这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如今鬼神复苏，夜西早已经深陷重围，总有人在对秘密有所了解的情况下，打算铤而走险搏一搏，搏一搏，总好过困在西域等死！
暗青甲胄，背有飘带，四臂三面武将，胯下暴狼凶恶非凡，嗜血残忍，口衔首级仿佛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这是暗棋魔狼将赵元德。
任谁都想象不到，就是这样一枚看起来只是做工精细，只有有收藏价值的奢侈品棋子，其中会蕴含着打破血藏九重极限的秘密。
“面对诱惑，迟早有人会走出这一步。”
“你们戴家这一次怕是没得选了。”
“拖越久就越危险，有投靠三十六路乱军的，那么迟早有辫发左衽者，夜西六万汉人的性命，全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