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人情世故

霍修第一眼看见卧在辽阔大漠平原上的沙州城时，在晌午阳光下的雄伟巨城，即便是身为穿越者的他也不免有些内心惊叹。

正因为有见识。

才能够明白想要在封建时代的夜西，在交通不便，畜力落后，就地取材不能的种种困难条件下，要靠武者用人力去堆出一座西域巨城，那究竟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以及筹划者的坚决执行力。

虽然没有西域高原神宫那么夸张，要吸上个几代人的血，最终形成神迹，但这座巨城也是极为难得了。

要不是有武者的存在。

沙州城非得被冠上巨人城奇观的称号不可。

这支两千多号人的转进队伍，抵达沙州城没有引起什么轰动，也没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欢迎场面，沙州城的官吏们在城外二十里处便设下了营地，先安置了一番舍弃了土地逃命，心中惴惴不安的百姓们。

负责安抚百姓，对接武者的官吏是夜西都护府长史钱不通。

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位比较古板刚直，奸邪宵小畏之的正五品大臣，钱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

钱长史精神抖擞，身材高大，气度不凡，是一位能文能武的狠角色。

同时他也是戴家交好的都护府官吏之一。

安置两千多号百姓不算难。

现如今的夜西都护府，已经把家底都给拿了出来，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汉人，沙州城是统统吸纳起来进行安置，这种安置不是给土地给种子给农具就完了，而是明显的带着军事目的，有归义军的百夫长参与其中，进行操练和军事技能的教导。

能够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走完几十里甚至是百里之遥的人，身体素质肯定没有差的，要是拖家带口那就更好了，妥妥的良家子，有牵挂有保护家人的意志，稍微训练一番那就是优质兵员。

这些都护府军事上的具体安排，就不劳姜家继承人霍修操心了，钱长史和一位司马友好的与霍修、戴惊风，主要是和他们背后的姜芸婉、戴光寒见面后，便是安排好了他们进城事宜。

不过霍修对于军事上的事情还是有所思索。

武装百姓，在过去可能是个好选择。

但现如今……

只能说给了他们自保的一点力量，其中不少老兵都被召回军伍，说一句全民皆兵也不为过。

其实霍修挺好奇，沙州城据说加起来才一万多两万人，这人是不是偏少了。如此去思考，整个夜西都护府那么辽阔，汉人加起来才六万，绝对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说夜西都护府原本在十年间，应该是有大量的人口迁徙和配套的经济开发计划。

这座巨城就是最好的佐证。

沙州巨城可是按着十万人居住的规格建造的，而且一路过来，霍修在马车中还发现了许多明显是准备扩建地基准备，只不过这些提前规划准备的工程已经全部停下，不少夯实打上地砖的城墙地基都被顽强的杂草所吞没。

霍修很自然就勾勒出了大概的画面。

当初夜西都护府威慑西域。

应该是以军队和武者挺进作为钉子站稳脚跟，驱逐打服蛮夷，然后才是中原人口的大规模迁徙，最终完成对西域的经略消化，到时候十年太平的话，西域的汉人人口将会爆发式的增长，大概率会突破五十万。

在这过程中。

教化甚至都是次要的。

武者有那个力量推行这个国策。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夜西都护府人少，并且绝大部分人都有军伍背景了。

“嗯？”正无聊开动肌肉大脑，用惊世智慧思考的霍修忽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天上。

晴空万里，碧蓝如洗，棉絮状的云朵高高挂在天际。

“修儿，怎么了？”埋头缩在好大儿怀中的美母察觉到了异常。

“刚刚好像有人在俯瞰我，像鬼神，但又不太像，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在里面，娘你没感觉么？”霍修挠头。

感知不是他的强项。

肌肉练多了，其实对危险的感知是会有些迟钝的，因为能够伤害到自己的东西变少了，那身体本能自然是对那些没有必要关注的东西不会再多给什么精力。

“有吗？”姜芸婉慵懒的蹭了蹭霍修的小腹。

那里可是有着腹肌的存在。

哪怕是隔着衣物，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霍修核心力量的劲！霸！强！

“修儿你该放松一下，不是哪里都有人要害你，若是有顺手打死就是了，还有沙州城可没有鬼神。”姜芸婉头也不抬，只是抬手点了一下霍修的脑袋。

谁都能看得出霍修的状态不对劲。

他就像是绷紧的弦。

有风吹草动就会暴起，动手的时候更是极端，几乎每一下都是杀招，冲着致命要害去的。况且霍修本身气血过分旺盛，肉体更是异常发达，很容易就会杂念入脑，成为嗜杀狂暴的入魔者。

戴惊风，戴光寒还有姜芸婉都发现了这点。

所以都不约而同的劝他放松些。

如果霍修这样一直紧绷着。

指不定哪天就真发狂了，都不用练什么破限杀法，自己都会被自己内心升起的万千杂念逼成一个魔头。

这种魔头肆无忌惮，百无禁忌，在逃来西域的武者中可不少见。

不如说。

发狂的宗师，其实就是这种魔头的削减版。

“我没绷紧，我很正常。”霍修一脸严肃，他真的不觉得自己绷紧了，只能说穿越者的思维如此，居安思危不是很正常吗？斩草除根不也很正常么？

杀了小的还有老的，人情世故之下，要杀就要杀全家，这不也很正常么？

霍修觉得自己很正常啊！

在夜西，想要人命的东西太多了。

汉奸、蛮夷、恶兽、鬼神甚至是夜西都护府内部的某些人，不想被杀，那就只能先杀出个立足之地了。

姜芸婉不说。

霍修也能猜的出来，自己作为姜家继承人联姻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凝结起姜公羊门生故吏原先一盘散沙的状态，接着就是和戴家结成同盟。

下一步呢？

嗯，陇外龙家看起来挺适合祭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