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东路军遇阻

至元十八年（1281）五月三日，高丽合浦港。

900多艘战船在海面上错落有致的铺开，进退有序、旌旗蔽空。

东路军主帅忻都站在高大的楼船上，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他的身旁副帅洪茶丘，一位来自高丽将领，正紧握剑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对于草原将领来说，征服，永远是最快乐的事情。尤其是去征服一个让自己吃过亏的地方。消失在历史中的党项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船队迎着阳光，一路向东。辽阔的大洋此时格外温柔。海鸥追逐着船帆，展开一双双洁白的羽翼骄傲的展示着自己的灵巧与矫健。

忻都同样踌躇满志，七年前的那场失败，他完全归咎于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己方箭雨和炮火下不断倒下的敌人和他们临死时的挣扎。在这一点上忻都觉得自己是很仁慈的，他派人给了这些倒下的敌人一个痛快。

他没有让船队一直全速前进，以此来保证军士们的精力。

五月二十一日，第一个目标—对马岛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战斗顺利的出乎忻都意料。东瀛人并没有派船只拦截，草原的舰队很轻松的就靠了岸，骑兵像风一样吹过整个岛屿，岛上的原住民和寥寥无几的守军，像稻草一样成片倒下。

骑士们笑着回到岸边。多数人两手空空，不是他们不愿意掳掠，而是这地方除了生命，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弯一下腰。

忻都的紧张放松了一些，他指挥手下们赶紧打扫战场，也就是放火烧掉所有能烧掉的东西。然后把抢来的为数不多的粮食和禽畜装船，继续向东航行。

二十六日，壹岐岛。

海面上依然没有任何船只阻挡，但是当骑士登陆，抱怨着又是一次无聊的武装游行时，抵抗来了。

东瀛武士没有列队迎战，而是分散开来，在街角、门后、屋顶、甚至是草堆里一个个的窜出来偷袭。骑兵的冲击失去了效果，因为根本没有冲击的对象。

草原的骑士们被拖入了巷战，哪怕他们的盔甲更坚实、刀枪更锋利，但只要落单，就会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东瀛武士像蚂蝗一样紧紧吸住。哪怕被一巴掌拍死，也要吸出一篷鲜血。

草原骑士们照例取得了胜利，他们的甲胄上照例染满了鲜血，只是这次多了一些自己的，只是他们的队伍中永远多了一些空位。

但胜利终究是胜利，全军的气势并没有因敌人的顽强而变得低迷。

按照原定计划，东路军应该守在壹岐岛，等南路军过来汇合，然后再一同进攻东瀛本土。

但是将士等不下去了，同袍的鲜血已经激发出了他们的血性，他们嘶吼着，要去踏平东瀛。忻都和洪茶丘也不想等了。眼看着周围敢于反抗的地方越来越少，挣军功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所以为什么还要等着南路军那帮人来分一杯羹呢？

对于战斗能否获得胜利，忻都一点也不担心，7年前自己只有不到3万人，就差一点征服东瀛了。而这次自己有四万人，最最重要的是带了足够的箭矢和火炮（第一次东征除了台风以外，忻都给忽必烈汇报的战败理由还有箭矢不足），不说一鼓而定吧，但是在拿下幕府都城前，肯定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于是休整两天后，忻都的东路军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六月五日，博多湾。

忻都眼前的滩头筑满了石坝，难以登陆。显然对于他们的到来，东瀛人的防御越来越严密。他派出小船，四处侦搜，发现志贺岛与能古岛两地防御相对薄弱，也无石坝，于是下令舰队靠近志贺岛锚泊。

六月六日，忻都命一些小船前出，试探着进行登陆。登陆的小股部队很快又被东瀛人赶了回来。就在这样反复拉锯下，夜色降临了。

这是出征以来第一次被挡在了登陆地之外。忻都和洪茶丘都有些恼怒。白天进攻的损失并不大，但是这样毫无进展的进攻却无疑影响了士气。

此时博多湾内的风并不大，整个舰队随着波浪轻轻摆动，仿佛在安抚战斗带来的创伤。旗舰舱内，忻都和洪茶丘相对而坐，桌子上的酒坛已经空了大半。

两个人合作多年，彼此非常熟悉。洪茶丘先是干了一杯酒，说道：“这东瀛人确实可恨，就跟着夏天的虫蚁一样，不怕死却又多的打都打不完。”

“是啊，但是他们借着地利，就这么一点点的消磨我们的军力，真的憋屈至极。如果有的选，我真不想让勇士们再进攻了，就是十个人换我一个草原勇士，我都觉得心疼。”

“不如明天让汉军先上吧，等汉人把敌人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让草原勇士上。”

“就依贤弟所言。”

夜更深了，风渐渐大了起来，舰队里的鼾声越来越多，值夜的军士眼睛睁得越来越小。

漆黑的海面上，忽然多出了数艘小船。艄公摇船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它们慢慢的向草原舰队靠拢。突然，一声大喝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什么人，干什么的？”

小船上没有回答，反而是艄公不再顾忌声音，加快了摇船的速度。

舰队上的火把亮的更多了，叫喊声也更加密集，甚至已经有人张开了弓箭。

小船上也亮起来火把，而且火光快速胀大。原来是小船上的人引燃了堆积的柴草。

“有人偷袭！”草原舰队一下子慌乱起来，到处是弓箭的射击声，跑动的脚步声，军官的叫骂声等等。

火船冲进了舰队，带来了更多的混乱。火光映照中，志贺岛方向有更多船驶来。

忻都被亲兵拉了起来，慌忙穿上盔甲，来到舱外查看情况。

火势已经很大了，外围的一些战舰已经冒出了滚滚黑烟。浓烟中，还有一艘艘的小船穿梭而过，船上的人手持长矛，对着落水的草原军士，不断的捅着。

忻都愤怒极了，东瀛人竟然敢偷袭，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在他的认知里，只有草原人才是天之骄子，任何对草原人的冒犯都是不可饶恕的。我来攻打你们，是你们的荣幸，你就应该洗干净脖子等着。谁给你的胆子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