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琵琶摧骨，死生两寂
裴潇沂面无表情走到他面前，足足盯了半天，看得林声白心里发毛。
“……哼哼。”裴潇沂冷笑一声，把一堆东西砸他怀里。
天知道林声白这家伙大嗓门在一片沉寂里突然炸开的割裂感有多强烈！
“买药啊，老裴～”藤席有样学样。
敌人一场，竟然丢这么大脸。
奇耻大辱！
以此为由，谢西洲竟然也赞同他离开去买药，不让参与他们的计划！
有什么听不得的？
这里没药吗？
裴潇沂哼哼唧唧赖着不肯走，立刻被一脚踹出门。
一步一步挪到角落，他掏出偷听必用装备捣鼓起来。
“不是，怎么装不对啊？”
噢！我的上帝呀，请允许无所不能的裴潇沂大人此刻出现了他所不擅长的领域。
裴潇沂嘀嘀咕咕念着，停了一会儿，又絮絮叨叨起来。
一片阴影投射，他抬头看见谢西洲站在他面前
一脸欲言又止。
最后把他带回去了。
裴潇沂得意坐着和藤席大眼瞪小眼。
计划通
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藤席沉默站起来他还没发现不对劲。
藤席冲他阴恻恻一笑，带着谢西洲溜了。
溜——了！
裴潇沂：！！！
林声白妥帖把东西收起来。
老裴气得忘收钱了，白得！
“开始了。”谢西洲目光悠远。
血色蝴蝶绕着三根光柱翩翩飞舞，带起一阵强风。
光柱开始慢慢消散，分出缕缕金色光线向着巨树缠绕而去，成百上千万血色蝴蝶瞬间化为血雾。
点点迎风落下。
谢西洲开阵，将它们隔绝在外。
惨叫声此起彼伏，哀嚎不止。
“世界意志会赋予他们新生，现在的他们，是无法在转变之后的环境里生存的。”
这也是收到信后，谢西洲与藤席之间和平局面的缘由。
“快结束了。”阿渡喃喃自语，眼泪很快流下来，止不住，擦不掉。
“你还没有告诉我，随山那些人，哪里去了。”
“时空乱流，捡走了。”末了补充一句，“都死了。”
“一个不剩？”
“一个不剩。”
空气再一次沉寂下来。
“我也要走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就十几分钟，藤席忽然说道，眼神惆怅。
“我要你的告别。”藤席没看谢西洲，但他感受到了谢西洲望过来的目光。
一寸一寸，让他感到灼烧。
“有时候真好奇，你到底是谁。”
谢西洲退开一步，越来越多的记忆，却找不出这个男人存在的证据。
藤席解开了发带，一头白发凌乱地散落在身后。
身姿玉立，发丝如雪。
恍惚中，脑海中竟浮现出一个飘渺的身影。
藤席把发带绑在谢西洲手腕上，“借你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远处那棵巨树，风吹起纤细的发丝，世界的一切都在他身后。
团团红云聚集，厚厚的云层里，不时出现闪电，偶尔炸开阵阵轰鸣。
整个天幕浮现一层褐色，淡漠的血迹轻盈漂浮着，不可阻挡的铺开在水云天地间。
细细的雨丝从天上云间坠落，打湿了，浇透了，却还在下。
雨幕中传出几声飞鸟的啼叫。
“噗嗤——”
是钝器入体的声音。
那把扇子，扇风的扇子，直直地插进藤席的心脏，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衣。
嘴角也开始溢血。
失去了半颗心，他终于感受到痛楚。
他垂着眼，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排斥。
不要着急嘛。
他在心里默默安抚着。
看过了一圈，心里难受。
“我在世界之外，等着我们既定的重逢。”
声音轻轻落下，像一片轻盈的雪花。
“不要——不要！”
“啊啊啊啊！！！”
阿渡崩溃大哭，怀中的人化作光点尽数散去，抓不住，留不住。
悲怆的气氛蔓延。
他们坐在悬崖边，看着那巨树愈发粗壮。
远处走出几群人，传来零星几声欢呼。
最后更多的人走了出来，爆发出一阵阵喝彩。
阳光透过云层散落，照在废墟上，照在水面上，一尾鱼摇曳着，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
新的秩序重新构建，几方协商又协商，差点打起来，不过最终还是达成了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波希夫人和她的侄女金波莉小姐带走了文风眠的遗体。
在藤席的庄园里。
他倒在盛开的红色玫瑰花丛中。
白衬衣，黑裤子，胸膛上插着一把匕首。
面容沉静，已经死去很久了。
……
对于无法挽救的桉境，管理层最终决定关闭它的入口，在此之前，大批怪物被驱逐进去。
诡异界的人找上门。
在先前的浩劫中，不少人转化成傀儡。
他们历经一次次循环，逐渐分化出各个等级。
世界意识重新评定，他们通通归纳为惊悚循环世界。
在无数次推演后，洪聚拒绝将那些傀儡并入诡异世界，并好心指了一条路。
……
时间过去了三个月。
大家忙得很。
裴潇沂无所事事，就天天黏着谢西洲。
“留不下！留不下！”
洪聚看着蹬蹬蹬跑来找自己的裴潇沂，无奈极了。
此后，他就黏得更厉害了。
谢西洲本人也不胜烦恼，挥挥手，“一边玩去。”
裴潇沂就可怜巴巴看着，哼哼唧唧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你这样，要怎么办啊？”问，谢西洲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他问过裴潇沂为什么这样黏黏糊糊的，裴潇沂立马眼圈红红的，哭唧唧道，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谢西洲掏了掏耳朵，觉得要起茧子了。
对此，谢西洲的评价是：没少从网上抄梗。
看着他这样依赖自己，谢西洲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采取强制手段。
……
林声白最近成了大忙人，卖扇子快卖出花来了。
难得空闲，突然思念起了几个好友，找了一个时间发消息要聚在一聚。
地点定在了西棠一个自然公园。
一抹粉黛入秋色，三分青涩万里波。
粉黛草开的时候，一片接一片，赏心悦目，煞是好看。
林声白早早收拾好了一切，坐等人来。
最先来的是苏彧。
穿着鲜艳的明黄色，笑容灿烂。
其次是苏时彦，慢悠悠跟在苏彧后面。
再然后，是阿渡。
扎着两条辫子，一身浅色衣裙。
最后，裴潇沂来了。
一身潇洒不羁。
众人仿佛看见了他从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难怪颜大组长总揍他。
苏彧观察着他身后，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林声白：“他呢？”
裴潇沂疑惑：“谁？”
眼底的迷茫不似作伪。
众人：！！！
认识裴潇沂的都知道，这家伙最黏着谢西洲了。
众人：要完！
几人打着哈哈试图敷衍过去，只有阿渡若有所思。
夕阳拉长了影子，云层稀释着天边的金光。
天空中不见几颗晚星，只是淡淡的粉，与杏黄的光晕。
交织，野然若笑，远远弥漫开。
风宁，云影，余晖下的粉黛草，都带着风也遮不住的寂寥。
“你真的，不知道他吗？”
“他是谁？不认识！”裴潇沂微微蜷缩手指，目光坚定。
阿渡叹口气，“我要走了。”
裴潇沂远远落在后面，看着前面几个肆意快活的身影。
光线昏暗，深邃的眉眼满是迷茫。
我应该……
记得他吗？
……
琵琶摧骨，死生两寂。
明明……
……
不，我不记得。
……
裴潇沂不记得谢西洲。
……
他从来，不在谢西洲的世界里。
……
山月当披俏影，投下人间千万练。
不与戏茶矮纸，渫渫涟涟。
空自无悲多余恨。
哪更论，绾青丝，又散下
极目水云长，冷雨薄，葬残花。
自此，乌云破晓，天光大亮，世界生生不息。
裴潇沂身处其间，像是永远困在了一个残缺的故事里。
在万籁俱寂的世界里，他是自己的囚徒。
惟有祝愿自己，万事盛意。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某个沉睡的家伙终于醒了过来，它晃了晃脑袋，开始工作。
【滋滋……重新启动中】
【连接宿主中——】
【哔——连接失败，宿主不在服务区】
某家伙：！！！
我辣么大一个宿主呢？？？
哪去啦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