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随昆仑宫,再遇已成空
这场战事一直持续到下午,敌军损失惨重,战局迎来逆转。
最终,敌军丢盔弃甲,狼狈撤退。
“我们还会回来的!”临走前,敌军将领放着狠话。
大军进城,城内百废待兴。
传令休整后,梁荆快马直奔柳府,却只见一大片倒塌的废墟。
“老伯,这里的人呢?”他下意识抑制住心底的酸涩,匆匆拦住了一个路过的老人。
老人认出了面前的年轻人是援军主将,急忙要拜谢,立刻被梁荆拦住了,“老伯,你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人幸存吗?”
老人虽惋惜不已,但还是告知了那一晚的事情。
“除了失踪的,就没有活口了,战事紧急,也没怎么去搜查……”
“那、那柳小姐,有人见过吗?”此刻的梁荆就好像一个沉在海里的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不断下沉,却又渴求着登岸,殊不知,连浮木也是虚妄。
“不知。”老人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摇着头。
梁荆骤然松开手,失落走进那片废墟之中。
“大人……”
“唉,造化弄人。”
……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柳恩裳站在悬崖边,眺望远处的城池。
此刻,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鲜红的嫁衣,眉目之间的肃杀与冷意,削减了江南特有的温婉之气,加上身姿高挑,无形中增添了几分英气。
谢西洲跟在两人身后,闻言淡漠开口,“引渡亡魂,以此处最佳。”
“送走了你,我们就都回家了。”言祈愿笑着打趣着,眼底的不舍一闪而过。
“裴公子也一样?”
此话一出,言祈愿也是一愣,挑眉看向谢西洲,选择把皮球踢出去。
“一样的,我们都一样。”谢西洲淡淡开口,像一具木偶。
柳恩裳摸了摸手臂,勉强笑着,“你这样,还能恢复过来么?”
远在柳府底下室的裴初如此刻与梁荆大眼瞪小眼。
裴初如想开口,却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几次张张合合,又把话咽了下去。
看向梁荆,心说这是个倒霉孩子,被人抛弃了吧,转念自己又凄凄惶惶起来。
“你心上人死了。”
谁说不是呢?言祈愿是来送她上路的,送完就找死,谢西洲也说,死生不见了。
两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就差没抱头痛哭了。
“帕子,你心上人给的。”裴初如丢过来一个小布袋子。
梁荆摸出来两块白帕子,一块绣着一只红蝴蝶,一块绣着一枝吐绿的柳枝。
两天后,裴初如辞行。
“等我卸任了,我就去找她。”梁荆摸着怀里的帕子,小心拿出来抚平上面的褶皱。
“找得到吗?”
“世间事,多的是灵异仙魔志怪之说。”梁荆难得笑开。
裴初如没说的是,两座府邸被灭,是人祸,也是天命推算的结果。
若非柳小姐身负大气运,也该陨在那一夜。如今的陨落,是为了解救深陷诅咒的府中人。
如此种种,岂是他一介凡人可抵抗的?
至于谢西洲,那夜的黑衣人本就是来抓他的。
他还记得自己被一刀捅穿心脏呢!
想着,手抚摸上胸口,那里未有半点伤痕。
就像已经被抛弃下过。
情绪来得突然,他立刻就决定了要去找他。
冥冥之中,有道声音将他指引。
无论生死,不问归途。
梁荆眼看着裴初如忽然就把手放在胸前,一脸沉思。忽然就有些担心,好在,裴初如恢复了正常。
“那么,再会。”
“会的。”梁荆肯定的点点头。
后来,果真如他所言,抛弃了当前身份,他孑然一身,寻遍千法万法,终于寻回了他的爱人。
可注定了,一世无缘,几世无份。
相爱的人终究要走散。
是诅咒,是来自执笔人的恶意。
写落叶蹁跹,铺了满地,却又霎时春来。
写寒雨作声透,暗风伴窗潜。
漫漫人海,他是柳枝。
她成了停靠的枝上蝴蝶。
困在一个又一个故事里,消磨掉他们之间所有的羁绊与情深。
他们,身处其中,一无所知。
……
阵法吞噬着柳恩裳,最后连带着一起消失。
最后一点光芒消散。
天地间干干净净,不见一点波澜。
言祈愿手里拿出来一棵小柳树。
“就当立一个冢吧。”
结束这一切,言祈愿才看向呆呆愣愣的谢西洲。
一般人剖了心,可能会死,但谢西洲不会。
这也是他的特别之处。
真是个傻子,这傻气一点儿也没变。
言祈愿突然很想动手揍他一顿。
这个不争气的!
最后,他手里凝聚出一条青色发带,言祈愿一圈圈,小心缠绕在谢西洲的手腕上。
“真可惜,第一条在脱离世界的时候损毁了。”他口中念念有词,伸手抹去了发带的身形。
走之前,言祈愿恋恋不舍地看了好几眼他可爱的谢西洲,终于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里的记忆,也该还给你了。你阿姐实在太残酷,催得急,我得回去了。”
苦恼啊,言祈愿,不,是藤席,心疼得立刻就想带着视作宝贝的谢西洲走。
从化形开始,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或许记忆湮灭是对的……
小家伙的记忆与身躯早就毁得七零八落,未来的路任重道远,他们只得放手。
这是劫难。
这个世界的谢西洲,是昆仑宫不受宠的小殿下,赐名为“夕”,也称“夕殿下”。
自小生长在昆仑宫,沉默少言。
成年之际,妖尊前往昆仑宫求药时,见昆仑之西,有一株孱弱沙棠立于冰雪之中,心生怜悯,就偷偷揣着跑了。
殊不知那是小殿下睡着时的化形。
再后来……
小殿下不知怎的入了谢家。
肉体凡胎一具,连昆仑宫也封闭了,消失在终年不息的风雪中。
谢家家主严苛,凡事先一顿刑罚伺候。
打烂,敲碎,囚禁。
总之是一番惨无人道的折磨。
彼时,他谢家的母亲不能救他。
小殿下疯了。
疯得厉害。
少有清醒的时候。
陪伴在小殿下身边的,从始至终只一个年纪更小的暮翊罢了。
“你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暮翊歪着头,纠结着,“我不知。”
“那你说,我什么时候会死?”小殿下依旧笑,眼里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粹。
“不…不知。”暮翊简直要快哭了。
“不知啊~,不如就现在吧,嗯?”小殿下的笑容一点一点下来,换上了悲凉的神色。
这下暮翊彻底哭了。
“诶!不过说笑罢了。”谢西洲连忙轻声细语地哄。
“我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好好活着。”
如此又过了许久。
久到暮翊终于被送走。
小殿下挥挥手,满面笑容,说,再见了。
不久,他的母亲送他离开谢家这座囚笼。
凭着后天得来的经验,他化名医师空月,游历人间。
他终于有片刻喘息。
他过得总算像个人。
机缘巧合,他们融合了。
可谢家发生了一件事。
他们开始重新搜寻他。
不惜一切代价。
他不清楚所为何事,却也明白这件让他们来势汹汹,甚至频繁围追堵截的大事。
早就冠以失窃之名,敲定了他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