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翻脸无情的坏蛋
“你想到了什么了?”
听到扣门声,打开就看见门外的裴潇沂,谢西洲觉得无奈。
偏偏这个家伙一点儿没自觉性,大咧咧坐在他的床上,嬉皮笑脸问道。
谢西洲轻微洁癖,当下看见这,心里头的小人默默捏紧了拳头:我忍!
若无其事,一脸无辜开口,“想到一件小事。之前赫临长老请洪聚先生问卜。
对于这次任务,洪老给出了十六言:长河欲倾,流霰梦断;琵琶摧骨,死生两寂。”
说到“任务”二字时,他声音有些飘忽,看着坐着的人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故作镇定咳了一声。
“琵琶?”裴潇沂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
“是。相传,庆云人梁荆与其夫人伉俪情深,成为当时人人艳羡不已的一对佳偶,然好景不长,梁荆染病离世,他的夫人悲痛欲绝,不久后失踪了。
有人说她安排好夫君后事就自刎殉情了,也有人说曾看见她乘着月光的接引,执灯而去。”谢西洲回忆着看到过的资料。
“不过有人也说,在白溪镇看见过一个抱着琵琶的白衣女子,带着面具,身形同梁夫人相像。她专为失恋的女子男子们奏曲,不取分文,只求得他们的祝愿便足够了。”
“这琵琶的出场有点晚了。”
“有另一个版本,说的是,梁荆和其夫人因一首琵琶曲而生情,夫人忽然重病,梁荆寻了不少法子才治好,夫人醒来之后,却把他杀掉了。”
“为何?”裴潇沂一下来了兴致,兴奋地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说。”
“有时候真觉得,你是过分自来熟了。”
刚见面你也这副样子。
作为一个外来户,谢西洲根本不觉得同他有什么牵扯的来往。
“胡说,我明明羞涩得很!”裴潇沂主打一个理不直气也壮,强硬拉过对方的手,按着肩膀躺下。
“坏人,你最坏!翻脸无情的坏蛋!”裴潇沂忽然感到一阵委屈,愤愤不平道。
裴潇沂口中不忿,声音不大,谢西洲就听他嘀咕些什么,没听清说的什么话,不过他倒是不在意。
沉默的气氛让他有些不自在,于是他很自然地开口,“说什么呢?”
“渣男!啊不是,我是说,失恋的女子,接下来要找这个女子?”裴某人在心里对着这个大骗子一顿输出,郁闷得很,听见问话,胡乱秃噜出了口。
话一出口,裴潇沂就想赏自己一个嘴巴。
死嘴!
他默了默,顺手把灯灭了,自己刚好掩在黑暗里,借着月光打量着身侧的人。
似乎见对方表情有点黑,裴宝宝赶紧拍了拍顺顺毛,又干巴巴补充一句,“睡!”
谢西洲叹气:6,有实力。
夜很深了。
谢西洲有些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看着睡在床另一侧熟睡的人,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答应了。
他盯着天花板,窗外的月光爬进来,又爬出去。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打算背对那个可恶的家伙。
他,为什么要去抢我床?嗯……是林声白那个家伙的错。
林声白……是尹雨欢给的那份资料上,信息最少的家伙……一路上挑挑剔剔,脑子倒是灵活……
不对!林声白抢了他房间,关我什么事儿啊?
困意上来了,谢西洲委委屈屈地想,奔波劳碌命啊,有人看似卸下了担子,实则披上了枷锁啊。
谢西洲思绪混乱,全然没在意自己竟然也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嘶!睡不着。
谢西洲闭上眼,旁边那道清浅的呼吸声传入耳。他来福橘阁不过一年半,大半时间窝在小阁楼看书睡觉,需要操心的地方不多,尹雨欢也乐得自在。
某些时刻,他下意识恍惚了一阵,心下空落落的。
孤独吗?
不,有时候,连他也不清楚,他不喜欢热闹,但太过空旷和冷清,也是他无法忍受的,这一切仿佛刻进了他的记忆,就算一开始什么都不记得,也总叫他刻骨铭心。
痛!太痛了!
记忆在陆陆续续恢复,零星的片段却完全不足以支撑他对过去种种的推测。
他失忆彻底,连名字都忘记了。
从繁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他侧过身,看着身旁人俊美的睡颜,忽然觉得心底安心了一阵。
一直有种说法,黑暗里,人的感官会更敏锐。意志是个极其神奇的东西,具象化也是一个美妙的词。
当锻炼好了,生死无关,反正也留不久。
谢西洲这般轻松自在想着,眼珠子一瞟,无意间看向窗子的方向,只一眼,浑身寒气上涌。
窗外有一双直勾勾看着的眼睛,在暗夜里亮晶晶的。
一个脑袋罩着铁桶的小孩趴在窗边,凿了三个孔以供呼吸和视物。
发现被察觉了,歪歪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咔咔——”有些沉闷的笑声顺着夜间的风飘进来,小孩身子不住颤抖着。
谢西洲不禁头皮发麻。
这是三楼。
他默默盯着窗台上那个孩子的一举一动。
思索一拳给他抡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窗户大开,亮晃晃的月光照进房间里,在地上映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那孩子顶着铁桶的大脑袋一晃又一晃,嘴里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又时不时乐出声。
癫癫的。
谢西洲又叹口气,本能去扯被子。
裴潇沂把被子全卷去了,睡得正香。也许是因为压得紧,也许是因为谢西洲此刻浑身有些僵硬,使不出什么力气,一时半会儿竟然扯不出来。
一时间,房间里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
小孩歪了歪头,拎起手里的灯就要手脚并用爬进来,谢西洲抄起枕头狠狠砸了过去。
好消息,砸中了。
坏消息,枕头软软的,攻击效果实在有限。
说时迟,那时快,谢西洲一把药粉洒过去,窗边的小孩子短促尖叫一声后跌落下去。
他飞快扑到窗前,又加料狂洒了一把,确认没危险后小心翼翼探头朝下观望。
底下空无一物。
那孩子不见踪影。
须臾,一只蝴蝶从眼前翩然飞过,他后知后觉抬头,眼前震撼的一幕,叫他彻底怔愣住了。
每一个窗户边上,或趴或攀爬着一个提着灯,罩着铁桶的小孩,蝴蝶飞舞在他们身侧。
夜风阵阵,寒意刺骨。
谢西洲关上了窗子,取出一个椭圆形的银色挂珠,小心嵌入窗缝。
窗的一侧,缓缓攀爬上一个小孩,附在窗边,目光森然地盯着这扇紧闭的窗户……
“啊啊啊!!救命啊!谋杀啊!”苏彧嚎着嗓子,拼命解救着被揪住的后衣领。
看他实在狼狈,对方好心松了手。
苏彧立刻蹦跳几步远,回头一看,再一看。
!!!啊,救命!
被支配的恐惧犹然在目。
“你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绿衣裙子的女人毫无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靠!你们——”
苏彧瞪大眼睛,余光看见林声白他们下楼了,立刻话风一转,语气温柔,故作亲昵地同几人打招呼。
“啊,我亲爱的好朋友们,你们怎么来啦?”
“啧,戏精!”
女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其余两人却如遭雷击,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啧,没出息。”绿衣裙子的女人,也就是阗神玉无奈摇头,也不知道话里话外点的谁。
她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几人,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冲着苏时彦抛了个媚眼。
“随山,清枫阁。”她笑吟吟道。
“西棠,福橘阁。”苏时彦也一笑,和煦开口。
两个人碰面,皆是笑吟吟的,偏偏神情又透着冷淡。
好久不见,柳恩裳。
好久不见了,梁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