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本地人
“在往西走半日……”常摩的马走到谢笙的身边，“将军，咱们就快到边地军营了。”
此时风沙迭起，谢笙脖子上覆盖的领巾很高，刚好可以挡住风沙——是李度枝前几日在市集上给他买的。
谢笙扬眼看去，泛着白顶的群山之间，太阳已经消失不见，白天的光景只剩了些余晖。
风沙卷起，即将进入北地的寒夜。
谢笙看这情况，手举出，挥了挥，示意车队暂停，“现在先不急，现在风沙太大了，天也黑了，先找个地方宿营吧。”
谢笙说完，轻轻咳嗽了两声。
“将军，你寒症又犯了？”常摩将谢笙扶下了马，刚好触到谢笙的手心，浑然是冷的。
“我没事。”他将常摩的手推开，又去检查后面的队伍情况了。
他们扎营的地方位于一个山谷的中间部分，此地防风，同时也有一条小溪流经，是很不错的一个扎营地。
“哎，这好像有什么人在这里生过火，留了些柴，这不巧了吗？”有个汉子抬了火石下来，立马就升起了火。
火光升起，众人才觉得暖和了些，逐渐开始生火做饭。
李度枝跟在队伍里面，火光照亮了她的圆润饱满的脸，她此时正支撑着头，时而笑嘻嘻地指挥那些汉子做事。
“老李，这边火快灭了，快加点！”
“大张，今晚的肉汤多放点胡椒，暖！”
大张听到便应了声，“哎，吃点胡椒暖身好啊……可惜就是这将军不让喝酒。”
“你可小点声吧，”老李赶紧说，“你看那是谁。”
李度枝本来也在笑，老李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谢笙刚好站在他们火堆对面，盯着她，却没说话。
不出所料，她已经和这一批军人混熟了。
他们的视线碰在一起，在火的中间相遇，但在场的没人看懂。
“将军，将军，外面好像来了什么人，但是我听不懂他说的话。”
山谷里淡淡的暖意升腾，也就因此引来了别人，谢笙扭头看去，“是什么人？”
常摩道，“我看那个人的打扮应该是这边的居民，老胡会一点边地的语言，正和他聊着。”
“既然是这样，如果他愿意，便请他来营地一同吃饭？”
那人很快就来了，他穿着一身相当有牧场风情的长袍，长长的发系成小缕，脸上的胡子也是毫不处理，任由其在脸上自由生长。
那人脸色上有些急，叽里呱啦一顿讲，老胡也一边打手语一边蹦出一两个词地和他沟通。
“将军，他说我们很陌生……应该是这样的。”
老胡的这顿翻译却让人天然感到不是很信服，有人质疑道，“你确定他讲了这么长一段就只有一句陌生？”
老胡叹了口气，“那我就听到这么多嘛……”
谢笙走来，给这名当地人递了一块烤热的干粮，对老胡说，“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点东西。”
老胡又开始艰难地打着手语，那本地人一听，又是咕咕嘟嘟一堆。
谢笙看了一眼老胡，又看了一眼那个本地人，嘴里突然吐出了一个词，“赛白努。”
他这话一出，那个本地人原本还盯着老胡呢，便直接和谢笙对起话来，谢笙竟然也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你既然会说这门语言，刚才干嘛派一个不会说的人来和我在这里唠叨呢？
谢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听懂，他只能用自己的下意识的说法和这个本地人沟通。
他们两个用着众人听来非常陌生的语音语调，导致士兵们没有一个不大受震撼。
“哈……什么？那些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
“你们将军还会说边地话？”
原本的翻译官老胡还在惊骇之中，发现问题竟然是“竹娘”问的，就说，“我也不知道啊，早知道将军会，我还去凑什么热闹。”
谢笙和那人说完，叹了一口气，道，“他看我们很面生，就过来问问，他们是本地的少数族群，我们的扎营地和他们的一个‘圣地‘位置很近，所以他才过来打探情况，看看我们是敌是友。”
“那将军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我们是过来宿营的，明天就走。”谢笙又转过去和那个本地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点了点头，拿着谢笙给的食物离开了。
这件事就算是这样告一段落了，夜寝之前，李度枝来找了谢笙。
谢笙看见李度枝脸上的表情，就开口说，“你不放心，是不是？”
李度枝点点头，“我心里不知为何，自从那个人出现之后，总是觉得有些不安。至于你，为什么会这门语言？”
“……应该是我在失忆之前就会的吧。”
李度枝皱眉，她不知晓此事。
这可能意味着，在此之前的辜宇翔身上，也还有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巫衣楼的人，大多数是从各地搜集来的孤儿。
如果辜宇翔是北地人……
“我想外出探访一下，”李度枝对谢笙说，“看看这边村落和习俗是个什么情况。你就不用和我一起去了，你是主帅，不能轻易离开。”
谢笙眼神缓缓挪到她的脸庞，“你好像能猜到我想说什么似的……你去吧，今晚等你回来。”
李度枝拉了拉他的手，谢笙回握了一下，然后把她推走。
夜幕中，谢笙盯着李度枝的背影随着轻功越来越远，他也转身回了营帐。
营地的火焰烧得正猛烈，守夜的将士打了个哈欠，又继续往里舔了柴火，一切平静。
……
这附近是群山环绕，若说村庄驻地，恐怕要么在山外，要么还是在附近的山谷处。
李度枝顺着河流一路前行，不久后便发现一个土坡，这个地方落差很大，她一脚踏上去，险些身体平衡保持不住，幸好她用手拉扯住一只东西，才让自己站稳。
她发现，自己站的地方原来是一个白色的人造低矮建筑。
这可能就是那个本地人说的所谓的圣地？
当她想用扯住的那根树枝来让自己站稳时，却听见一声轻微的断裂声。
她扭过头，浑身的汗毛都在一顺竖起。
一颗白色的颅骨正对着她，黑洞洞的双眼深不见底，像是盯着她。
她抓的哪里是一根什么树枝，而是这个骷髅上的一节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