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东施效颦
回去路上苏渺对父亲说：“其实猪杂只要洗干净了，多放点调味料进去炒就挺香的，它比猪肉便宜这么多，大家竟不爱吃。”
苏元正风生水起的踩着车，一面回答女儿的疑问：“重点就是这调味料了，现在油盐酱醋都不便宜，我们家很多的成本就是花在这上面。
一般家庭连油盐都节省着用，那里还舍得放调味料，不止个人家庭，食堂也是如此，都以清淡为主，如果不是大菜，连酱油都是少放的。”
苏渺明白过来，这就和吃自己家饭菜多了就想下馆子一样，其实不见得馆子的菜多精绝，但是重油重盐重调料，吃起来就是香。
“爸！你说我要是弄出用料更复杂卤味，会不会也很受欢迎？”
“卤味？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听说那配方就跟药方似的，好十几种还讲究个比例，稍微差迟一点味道就差十万八千里。”
“所以我们这也有卖卤味的咯？是百年老字号吗?”
苏元正苦笑起来，等三轮车驶入无人小道的时候，才低声说：“破旧立新，现在哪里还能有什么百年的东西。我们住的巷子以前的老地主家，就有一门卤味生意，什么都没噜！”
苏渺沉默下来，那动荡的年代确实令不少传承失落，但是有秘密的角落，仍是有人将传统手艺守护下来的。
她微微一笑，前世大厨也曾教过她做卤味，大致的配料她是知道的。
即使和最正宗的方子在比例上有些出入，但在目前均菜寡淡的时代，应该也是够用了。
等生意在稳当些，她可以尝试做出来，一口吃不成胖子，得慢慢来。
可不得慢慢走稳吗？市场瞬息万变，竞争无处不在。
次日他们出摊时便发现，拌粉大婶也卖起了炒猪杂。
原本拌粉是四毛钱一碗，现在加一毛就能得满满一大勺的猪杂，也是用酸笋和豆豉炒的，看起来和苏渺家的很像。
她不止卖，还当面锣对面鼓的打起擂台来，竖着一块大大的招牌，上面写着一毛钱吃猪杂！
现在还没到下工时间，拌粉大婶倚在三轮车旁嗑瓜子，一脸的神气，时不时的朝苏家父女瞄上一眼。
苏元正心沉了沉，对女儿说：“渺渺，他们也卖猪杂了，怎么办？”
苏渺倒是一脸的淡定，有人学着卖猪杂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爸，我们以不变应万变，这种炒法本就不是我独创的，别人会也属正常。做吃食的永远以味道取胜，我对你炒的猪杂有信心，已经十分好吃了，但若别人更胜一筹，那是别人的本事，我们也该甘拜下风。”
苏元正微微一叹：“还以为能旺得长久一些，没想到才几日功夫就有人学起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做的味道怎么样。”
“试试不就知道了？”
“啊？试试？”
还没等苏元正反应过来，苏渺就大大方方的朝拌粉小车走去了。
看她走过来，拌粉大婶还紧张了几秒，生怕是来砸场子的，可看她只是个小丫头，闹不起什么风浪，就又抖了起来。
“大婶，你们家也卖猪杂了？”
“卖……卖了，怎么的？”
“挺好，我想要一份拌粉，加一毛钱猪杂。”
拌粉大婶到底是有些心虚，低声道：“小丫头，你家不就有猪杂？干嘛吃我家的？”
苏渺坦然的说：“我家的吃腻歪了，想试试您家的，都是开门做生意，您不会不愿意卖我吧？”
“谁……谁说不愿意了，有钱我还能不赚？老头子，给她弄一碗！”
一大勺猪杂盖在拌粉上，苏渺仔细一闻，脸上的笑容扩大了。
她这一笑，让拌粉大婶心里直起毛：“你笑什么？”
苏渺接过碗，回答道：“有好东西吃了，开心呗，我回去和我爸一起吃，吃完拿碗来还。”
看着她走回去的背影，拌粉夫妇凑在一起咬耳朵，激动的差点要把耳朵给咬烂了。
而其他小贩都不动声色的看着好戏，毕竟这样有趣的事，不是天天能碰见的。
苏元正对着女儿买回来的拌粉，没着急下口，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观察。
“确实和我们的用料很像，但是颜色淡了一些，她肯定没放够酱油！”
苏渺抽出两双筷子，递给父亲一双，说：“尝一尝就知道了。”
苏元正夹了一块猪大肠放进嘴里，只略嚼了嚼，立即面露难色，犹豫了几秒还是吐了出来。
“大肠炒老了，嚼不动，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点苦味。”
苏渺把不同部位的猪杂都尝了一遍，放下筷子说：“爸爸，这回你放心了吧？要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嘛！”
苏元正也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心急了，还没女儿稳重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渺渺，猪杂没洗干净是吧？”
“嗯嗯，我们摘掉的猪大肠外壁的脂肪叫油花，里面夹着一根分泌胆汁的管道，就跟杀鱼一样，鱼肉要是碰到胆汁就会变苦。
他们买到的猪肠屠工没有处理好，买回来后也没有把油花去掉，所以有苦味和臭味。”
“这油花下了锅能煸出很多油，这样就能省下不少炒菜的油，一般人家都舍不得摘去的。果然还是和大胡子老板进货好，他弄得干净。”
苏渺继续点评次品猪杂：“不止大肠，猪腰洗后直接切片，里头的腥膻物质没有切掉，有一股尿骚味。猪肝猪心中规中矩，但是猪杂没有按照种类区分下锅顺序，是一起炒的，所以都炒老了。”
苏元正举手抢答：“姜蒜辣椒酱油都放得少，不香，那我们还吃吗？”
“猪杂就算了，拌粉别浪费了，我们配着自家的小菜吃吧！”
苏渺将猪杂倒出来，往碗里加上几样小菜一拌，出来的味道比大婶原本卖得还好上几分。
父女俩把粉吃了个精光，苏渺去还碗的时候，拌粉大婶扯出自认为最和善笑容问。
“小丫头，我家猪杂怎么样？给点意见呀？”
“挺好吃的，大婶果然是做吃食的一把好手，学什么都快。”
拌粉大婶脸上笑嘻嘻，心中酸唧唧，这丫头小小年纪就会说瞎话了。
她舌头又没问题，当然知道自家猪杂没她家的好吃，但是炒都炒了，不拿出来卖难道自己吃完吗？
不过她卖得便宜，即使口味差一点，工人们看在是肉的份上，总会觉得和她买更划算的吧！
这么一想，她又重拾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