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空手套白船
等白山处理完一些琐事,已经是两天后了。
清晨的露珠挂在叶子上,鸟儿在枝头叽喳叫个不停,唤醒了忙碌的人。
一大早,白山穿上父亲结婚时的西装,骑上家里的二八大杠,跟白荷说要进城办点事情,顺带叫上了李二牛,还带了个挎包。
俩人打扮一番后,便出发前往县城。
可自行车后座坏了,不能坐人,白山只好坐在前杠上,由李二牛骑车。
从正面看,白山侧身坐姿说不上奇怪,反而十分妖娆。
被一个大汉双手围着,白山拘谨的像个小姑娘。
要不是李二牛个子太大,前杠位置太小,白山死活不会选择坐前边。
“山哥,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专心骑车,话真密!”白山听李二牛一说,更尴尬了。
沙溪村距离县城大概十几里地,白山两人硬是花了一个多钟头才到。
九十年代的县城,弥漫着质朴的气息。
街道称不上宽阔,水泥路面上带着一道道的裂口,街边是矮砖瓦房,错落有致。
小商店里货物琳琅满目却略显陈旧,店主们热情招呼着顾客。
店内的商品对白山早已司空见惯,他见过比这好得多的东西。
没出过村李二牛就不同了,他瞳孔被撑得老大,欲要将一切尽收眼底。
“走了,别看了,我们有正事。”
经白山几次催促,李二牛才恋恋不舍地挪动了脚步。
前两天白山在村子里打听过,说是县城有一家船行,只是年深日久,不确定还存不存在。
白山问了不少人,几经周折,离河岸边不远找到了一家船行。
所谓的船行,不过是一间小破木屋,周围野草长得老高。
芭蕉树紧贴着房子长了一圈儿,硕大的树叶凋零残破,像被扯烂的衣服。
还有两棵不知名的姊妹树,很高,开出红艳艳的花朵,竞相争艳。
树旁边还种了一圈巴豆,异常茂密。
起初,白山围着屋子转了好多圈儿,扒开草丛,才看到了入口。
门上挂着“秦家舟行”的招牌,应该是船字脱落了一半。
屋内坐了个中年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摇着扇子坐在躺椅上。
架子上的一台留声机像得了哮喘病,传出音乐的同时,附带着阵阵杂音。
若不是白山喊一声老板,中年人还没发觉有人进来了。
“两位是干啥的?”中年男人停下手中动作,从躺椅上下来。
“这里是船行吗?”
“是,但很久没来过生意了”,老板无奈地摇头。
船行老板名叫秦烈,以前老板父亲对船只特别喜爱,因此开了一家船行。
不顾家里人反对,老板父亲一意孤行,开船行几乎掏空了家底,让一家人生活没了保障。
船行生意并不景气,除了接些坐船游玩的小生意,基本上没有运输的订单。
慢慢地,收入入不敷出,老板母亲受不了,离了婚。
老板父亲也在心力交瘁下逝世,只留下一个无人问津的船行。
船行与其说是遗产,倒不如说是负担。
秦烈平日要干些杂活,重活来维持生计,工作之余,还要照看一下船行,想出手又卖不掉。
可能秦烈挤压的话太多,遇见两个人,就算不认识,也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白山听完表述,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我就是来找你谈生意的,有些货要运。”
“那好,您需要几条船,多大?”秦烈眼中有了光亮。
“船有多大?”
“一条船装五百多斤东西不成问题,可我的船很多都有损坏,就剩下三条能用,不知道您货有多少。”
白山粗略估计过村里的果园面积,大约三亩,李二牛家就占一亩。
一亩地水果产量在2000斤到3000斤,取个折中的数字,也是2500斤。
考虑到船只装水果这种零散物品,装载量会减少,一条船差不多可以装五百斤。
倒卖水果,本质上是分粮站的蛋糕,一口吃的太多,若是引起对方注意,反而得不偿失。
白山不敢贸然搞那么大动静,姑且先找一条船试试水。
“租一条船多少钱?”
老板终于听到想听的话,很是开心:“一个星期起租,一条船租金是六十,您付五十就行。”
来之前,白山看过停放在岸边船,无论是材料,还是做工都不差,老板要价也算合理。
“不用打折,六十就六十,不过我要先用再付钱”,白山说的理所当然。
“您拿我开涮呢,慢走不送!”老板笑了,做出送客的手势。
“李秘书,把我包里的文件拿出来”,白山一脸正气,好像真的一样。
“啊?”
“嗯!”白山瞪了李二牛一眼。
“好”,李二牛从包里拿出几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文件其实是白山提前准备,连夜写出来的。
至于钱,别说五十,现在五块都没有。
白山把“文件”展开给老板看,并讲述租船的缘由。
在白山口中,他是一位准备开公司的年轻企业家,主要负责村镇农作物的对外贸易,顺便考察一下运输路线。
白山的企业规划,利国利民,已经得到了县长大力支持。
当然,这都是白山的一面之词。
三十多年后,招摇撞骗的人仍然屡见不鲜,何况当时。
老板上过初中,对着所谓的文件看了看,上面的字大多都认识,可是一些词语一看就非常专业,不明觉厉。
一份手写的稿子,让一个三十岁男人反复研究。
秦烈从未接触过企业家,连商业文件需要打印都不清楚。
老板还未研究透彻,被白山一把抽回文件:“我目前只是在做试点调查,并不是要立马开始,这里不行就换下一个县。”
“那您要不先付一半定金也行。”
见老板松口,白山趁热打铁:“我说过,我在做试点调查,如果安县的运输路线可行,你的船也没问题,那么我们后续会长期合作。”
“那你也不能啥也不给,直接拉走我一条船啊”,老板说的声音很低,生怕得罪了白山。
“秦老板,我的资金绝对不会乱花”,白山一点不怯场,步步紧逼:“假若我们后续达成合作,你赚的可不止几十块钱,我保你的船行重铸荣光,让安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秦烈始终想从白山眉宇和表情间看出些端倪,可白山稚嫩的脸庞散发着老练的气息,让秦烈愈发觉得他的确是一个富家公子。
白山见老板还在犹豫,起身装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如果合作不成,我的船可要还给我”,秦烈叫住白山。
或许秦烈对于白山所言半信半疑,但他也想赌一把,不想再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白山没有撒谎,他年轻想办企业,难道仅仅因为没钱,就不能叫年轻企业家了嘛,显然不合理。
再者,白山所讲的规划,后面也会真实发生。
县里的河连接着许多村镇,四通八达,早晚都会被开发,这也是白山说话有底气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