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铁证如山
星夜灿烂,早先蹲守赵家外的冯石,得到消息,此刻领着数十名衙役入了庄子。
刚推开大门,因为光线不足,冯石没注意到倒在门边的门房,一脚踩在他那条坏腿上,顿时一个踉跄。
门房嗷的一嗓子就痛醒了,鼻涕眼泪横流,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冯班头……”
跟随进入的衙役脸色古怪的望着冯石。
只因为冯石那一脚,直接将门房还有望复原的断腿踩了个反关节扭曲,眼看就接不回去了。
“看什么看,还不绑了带下去。”
冯石老脸一红,板着脸跨过哀嚎门房身体,往里面去了,手下衙役立刻出来两个,将门房抬了出去。
再往里走,入眼皆是倒地生死不明的汉子,冯石此刻顾不上羞臊,赶忙上前查看。
“还好,都有气。”
身旁衙役将灯笼凑近,冯石视线在他们下巴停留了几息,起身挥手,随后便有衙役有条不紊将这些人全部往外抬。
不长的通道,衙役们抬出去十几人,最轻伤都是下巴被卸,一条胳膊脱臼。
“冯班头,那公子哥看着可不像是这么狠的人啊。”
“哼,人心隔肚皮,所以要擦亮眼睛……我的老天爷啊!”
冯石正打算接着衙役的话,谈一谈自己的人生经验,却不料刚过拐角,眼前惨状,让他下意识惊呼出声。
放眼望去,满地都躺着人,大院中央位置,一个少年身影,双手枕在脑后,曲腿躺在一张长板凳上,好似在睡觉。
“来了。”
不待冯石开口,李云睁眼,坐起身来,扭头望了过来。
“他们都没死,只是昏了过去,庄子里被他们拐来的女孩,还有那些账本啥的,都在后院,过了这道门,就能看见。”
冯石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表情是怎么样的,但肯定很精彩。
“王二,带几个机灵的兄弟去后院,其他人把这里的人都抬出去。”
吩咐了一句后,冯石举着灯笼,盯着地面,踮着脚来到李云身旁。
“公子,等下还得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冯石用的是商量的语气,措辞也很恭敬,眼前一幕着实吓到了他。
这些人不可能是被打昏后,全部堆放在这。
现场没有大规模火并的痕迹,出手之人数量不多,且打昏比杀死要难得多,打昏说明动手的人游刃有余,才能精准控制力道。
两相结合,出手之人的恐怖,他根本无法想象。
当然他没往李云以一敌百上想,或者说压根就没有这个概念。
李云心知冯石是公事公办,他进县衙也就走个过场,点头道:“没问题。”
冯石心中大石落下,他就怕李云年轻气盛,听到要被带走就炸毛。
尸体和昏迷的人都很重,因为无意识状态下,被搬运的人身体完全放松,搬的人无法借力。
四十多名衙役,两人一组,来回四五趟,方才将所有人搬到外面,全都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账本书信,以及二十多名被拐女孩被带到庄子外空地。
李云出来时,就看到庄子外的街道,铺满了人。
接着有离开去而复返的衙役,带着更多的人手,推着板车赶来,其余衙役又开始把人往板车上装。
估摸着这么干下去,到县衙时,天都要亮了,李云索性直接上前帮忙。
只见他一手提一个,轻巧放在班车上,码的稳稳当当。
他的动作很快,往往衙役们才搬上一个人,他就来回了两趟,这一幕再次刷爆冯石等人眼球。
“嘶……真乃天生神力。”
有李云的帮助,小半个时辰过去,所有昏迷的义公帮帮众,连同许畅和中年文士,全都堆在了板车上。
衙役们小心扶着车,后面跟着被拐女孩和抬着证物的衙役,一起朝县衙走去。
乌云散去,明月高悬。
大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县衙,只见县衙门口,眼睛有些浮肿的县令,带着同样眼睛浮肿的师爷,早已穿戴整齐,等候多时。
“大人,所有人犯都已带到,后面那些女子,都是被拐的良家女子,那两个箱子里,是义公帮的账本和不法书信。”
“嗯,人犯都押进大牢,妥善看守,那些女子……我让我夫人暂时将她们安置在内院,那两箱东西,搬到刑堂,严加看守,如有所失,拿你是问。”
“是。”
应了一声,冯石领着一众衙役入内,县令也转身朝里走去。
李云好似被遗忘了一般,站在角落无人问津。
这时师爷走来扯了扯他的衣袖,朝门内努了努嘴,他立刻会意,跟着一起离开。
师爷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一间书房,掌灯等候。
不多时,一身官袍的县令走了进来。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一人之力,居然挑了整个义公帮,厉害。”
李云眉头微皱,话的内容虽然是夸赞,但县令的语气,却像是在阴阳。
不过对方年龄上是长辈,又刚给他收拾收尾,李云还是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小子李云,见过大人。”
“嗯,本官陈悦,字福缘,坐吧。”
陈悦没有端长辈的架子,拱手回礼,然后较随意的坐下。
“师爷,你去前面盯着点,别出岔子。”
待师爷离开,李云聚炁于耳听了听,发现书房内,就他和陈悦两人。
“老夫德隆十六年进士,与林兄是同乡,他是我的砚兄。”
“砚兄?”
见李云疑惑的样子,陈悦叹了口气道:“听林兄说,你是被你师父养大,也读了书,他难道没告诉你,在同一书院读书的学子,年长者为砚兄?”
李云哪懂这些,大方承认道:“师父只教了我做人的道理和兵家知识,这些虚礼,我们不讲究。”
“呵呵,这性子,果然天生武将杀胚。”
这话听着是骂人,却比之前那句夸奖听得要顺耳得多。
他发现这陈悦应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在外端着身份架子,礼仪一板一眼,但私下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而他在自己面前说他和林如海是同乡,还是同书院的师兄弟关系,又表现得这么放松,是在告诉他,他是自己人。
不过没林如海亲口说明,他并没有完全信任陈悦释放的信息。
“小子志向便是为将,但不是杀胚,我杀人,只杀该杀之人。”
“不和你争,没意义,聊聊今夜的事吧,你这么一闹,老夫大半夜起来给你擦屁股,这觉睡不好,以后都得少活两年。”
这话李云没法接,只能保持沉默。
“也是个无趣的,说正事,今夜一口气端了义公帮,明日那周家就会有人上门施压,毕竟他们庄子里搜出的东西,全都在老夫手上,你也会成为他们重点关注对象。”
“哪个盐商发家,手里没沾血,私底下手段阴毒,这时候你最好是躲在林兄麾下,避避风头,但现实是你不能躲,那些盐商手底下养着的帮派,个个都不干净,你得以最快的速度,一家一家扫荡过去,我们能帮你顶住官面上的压力,但市井中的凶险,就只能靠你自己。”
“多谢林大人和陈大人你们的照拂,小子知道这事的凶险,但他们奈何不了我。”
“有点胆气,不过大话谁都会说,还得做,记住动作要快,要快到他们反应不过来,天不早了,回去吧,老夫也该处理这一干人犯了。”
“小子告退。”
李云起身拱手,而后转身离开房间,自有小厮领路出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