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号脉
贾母一走，一行人出了门，去花园中落座，贾宝玉立刻就凑了上来。
“李兄弟，你给我把脉看看。”
面对贾宝玉伸到面前的手，李云微笑颔首道：“好。”
两人面对站着，李云直接伸手搭上贾宝玉手腕。
片刻后，李云便轻笑道：“近些日子，甜食吃得不少吧？”
贾宝玉闻言奇道：“你怎的知道？”
“你身体康健，但脉象粘腻，除了甜腻食物吃太多，单从医理上判断，我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原因。”
“好厉害，最近几日，我的确吃了不少藕粉桂糖糕。”
林黛玉突然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和以前一样贪嘴，仔细被舅母知道，让你以后什么都没得吃。”
贾宝玉闻言当即讨饶，其他姑娘也纷纷掩嘴偷笑，借此取笑他，他也并不在意，笑得乐呵。
李云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奇怪林黛玉的表现。
初次面对他这个不熟的“义兄”，她应该会表现得有些怯生才是。
会和林如海的信中内容有关吗，真是让人好奇。
“李哥哥，你也给我搭个脉。”
这时贾探春大着胆子伸手过来，并且这个称呼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压下惊讶情绪，李云让贾探春先坐下，而后取出随身手帕，盖在她手腕上。
贾宝玉是男孩，直接肢体接触无妨，贾探春和他年龄虽然还小，但他毕竟与她不是亲属，为防止府中一些人嚼舌根，还是得注意一下。
“你的身体也很健康，只不过和贾兄弟一样，不可贪食甜品。”
这下轮到贾探春被取笑了，她也不恼，拉着贾迎春也号了脉，结果是一样的情况。
本来也都是小孩子，贪嘴爱吃甜食很正常。
就连一向冷心冷口的贾惜春，也好奇要试一试，李云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搭上贾惜春的脉，李云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原著中群芳病痛方面，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林黛玉的先天不足和薛宝钗的热毒，除此之外，他不太记得其他人这方面的描述，却不想贾惜春的身体……
众人见李云皱眉，顿时心中一惊。
“李哥哥，怎么了？”
贾惜春有些紧张，立时就要缩手，但被李云提前一步按住手腕。
“惜春妹妹，多有失礼，但还请稍安勿躁，你的问题并不严重，不要自己吓自己。”
贾惜春挣脱不得，又听李云解释，渐渐平静下来。
李云松开手，凝神号脉，片刻后，表情缓和道：“你的身体的确有些状况，但只要好生调理，不是什么大事。”
“饮食忌生冷，多吃温热，注意保暖，平日多走走，锻炼身体，还有就是……”
李云看向贾惜春的眼神，柔和怜惜。
“平日里凡事不要太绷着，压抑情绪，对身体没有好处。”
贾宝玉奇怪道：“我看四妹妹平日挺好的啊，怎么会绷着呢？”
你当然不知道了，首先我是大夫，其次你的关注点大部分在林黛玉和薛宝钗身上，你对贾惜春的关注，还没有你房里的袭人和晴雯多呢。
心中狠狠吐了贾宝玉的槽，见贾惜春因为他的话，表情冷淡，不禁逗了她一句。
“迎春妹妹和探春妹妹要少吃甜食，惜春妹妹倒是可以多吃一些，吃甜食会让人快乐。”
或许是感觉到李云真诚善意，贾惜春罕见回了句:“还有这说法？这也是医理？”
“当然是。”
林黛玉笑道：“那就应该大家都多吃些，然后满口牙都烂完，说话漏风。”
吃多了糖蛀牙是常识，这下被林黛玉取笑，贾宝玉和三春都同仇敌忾，一起讨伐林黛玉，让她连连讨饶。
而这边欢腾，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薛宝钗，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云转头看去，心道这个时候，金玉良缘一说，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出来了。
因为算算时间，三年一选，今年就是秀女选拔的年份。
原著没有写明薛宝钗落选的原因，有可能是薛蟠假死，除了户部挂名，相当于政审失败。
但就算如今薛蟠没有摊上人命官司假死，薛宝钗也大概率不会被选上。
一个原因是她的家世太低，皇商也是商贾，一个就是她自娘胎中带来的热毒，属于身体原因。
而选秀失败后，贾府就是薛家的备选。
不过凭心而论，金玉良缘很难，远远敌不过木石前盟。
金玉良缘只有薛姨妈、薛宝钗和她丫鬟提，就连不喜欢林黛玉的王夫人都没怎么接这个茬。
而木石前盟在贾府可非常有市场，首先最高领导贾母极力赞同，其次管家的王熙凤也认可，后来曾言林黛玉吃了她的茶，就要做她家的媳妇。
所以后来薛宝钗能成功嫁给贾宝玉，其中花费的心思之多，难以想象。
但话说回来，薛家大房，父亲死了，哥哥靠不住，薛姨妈只能指望一个十来岁的女儿博取家族前程，也是可悲。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礼教，无亲属关系的少男少女互相告诉个名字都不得了，更何况金玉良缘这种传言。
不怪薛宝钗最后会成无情之人，心中熬过那般苦，看透一切，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了无牵挂，可不就无情了。
薛宝钗见李云望来，那眼神好似有种将她看透的感觉，且带着怜惜，内心莫名其妙同时，还突然有些紧张。
好在这时候，贾探春吸引了注意力。
“话说李哥哥本是来给林姐姐诊脉的，现在我们都号过脉了，该林姐姐了。”
“我来就我来，我平日可不喜欢吃甜食。”
林黛玉嘟了嘟嘴，小鼻子一扬，哼了声，将手腕递了过来。
李云照例用手帕盖了，两指搭上。
林黛玉是此行主要目标，他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早已从林如海口中得知林黛玉的先天不足之症，乃是心悸病，又称汗症，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先天性心脏病。
但因为医学知识的欠缺，往往无法确认是哪一种心脏病。
所以从一开始，李云就悄然无息渡入了一丝炁。
林黛玉年龄小，身体弱，经脉比常人细，李云不敢渡入太多炁，同时运行速度也缓慢得多。
好长一会儿，李云才微沉着脸，严肃道：“林妹妹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需要一些特殊的检测手段，需在室内。”
“李兄弟，林妹妹的病很严重？”
“还不能确定，但很麻烦是肯定的。”
贾宝玉一听这话，急得脸色微白，拉起林黛玉就要走，一行人便直接去了林黛玉的住所，东暖阁的碧纱橱。
贾宝玉本走在最前方，到了门口，林黛玉的丫鬟紫鹃急走几步，越过掀起花鸟图样挂毯。
李云迈步而入，入眼首先是一扇莹润琉璃的花梨木屏风，绕开后便是红漆云纹香几，上面摆了文房四宝并一对青瓷雕花灯台。
除此之外，橱内还有各色精美瓷器和字画，无一不体现贾母对林黛玉的喜爱。
“兄长，是什么特殊法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不急，我需要一根实木小棍，大概手臂长。”
众人对李云需要这东西，都感到十分疑惑。
“这哪有现成的小棍，难不成去园子里捡一根？”
李云闻言看了看屋内，然后走到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前，取下卷起。
“画轴也可替代，长短正好。”
“林妹妹，还请去床榻上坐好，然后放下帘子。”
这下其他人更不解了，不过林黛玉还是依言照做，声音从帘子后传来。
“接下来呢？”
李云没有说话，搬了张椅子在床边侧身坐下，然后将画轴从帘子缝隙中伸入。
“林妹妹，你先天不足之症乃是心悸病，我需要听一听你的心跳，请将画轴抵在心口位置。”
“好。”
李云将耳朵贴在画轴另一侧，然后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处，对其他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贾宝玉等人见状，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注视着做倾听状的李云。
帘子后面，林黛玉悄悄拉开一点缝隙，好奇偷瞄李云。
这种看病方式，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颇感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