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阴灵夜袭
宽心?怎能宽心啊!
姜富贵攥紧双拳,面颊浮现不忿、哀叹、担忧与惊惧的情绪……
姜澈拍拍姜富贵的肩膀:“不必慌张,我会罩着你。”
姜富贵笑容堪比苦瓜上的褶皱:“澈哥儿,你也是不入流箓骨啊,怎么罩我?”
姜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满脸闲淡,听着不远处的受箓宣报。
“炼气戊等箓骨「铁牛马」……”
“咦!好!我是铁牛马!我是铁牛马!”
马脸少年欣喜若狂,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在一字时间以前,姜澈也会羡慕,但现在,他只有平静,至于炼气甲等箓骨【伏火雷】,他的内心也毫无波澜。
原因无它——所谓炼气甲等箓骨,不如【掌中神国】一根毛。
时间悄然流逝。
天上一盘朦月转动,夜色渐渐深了,凉气侵人,褐衣单薄的少年少女们缩紧身体。
两个时辰后,整个校场里四五百人,尽数受了一次天箓。
当然失败者居多,其中炼气甲等箓骨仅三人,炼气乙等箓骨十数来个,再低的等级,姜澈懒得记住,往高台上瞥了瞥,目测有七八十个‘首级’。
很低的成功概率了。不足两成。
可李镇涛却颇为满意:“好!今日受箓成功的幸运儿超出预期。恭喜诸位入选的幸运儿,今后便是李府的人上人了!你们的人生,从此走上一条康庄大道!将有数万、甚至十万人仰望脑袋羡慕你们。”
“至于落选者……”
李镇涛疏离淡漠一笑:“明天你们可领取五斤白米,这是李府赐予你们的奖励。”
“回去好生种地!多生儿育女!如果你们生出了一个能受得‘上等箓骨’的儿女,你们就能摆脱贫穷!飞黄腾达!”
“我的父亲,曾经就是个一穷二白的泥腿子。但是他生了我之后,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转眼富家翁!从此住的是青砖瓦房,盖的是蚕丝绸被!吃是山珍海味,穿是绫罗绸缎!冬季有侍女烧炭,夏季有侍女扇凉!”
“你们想不想过这样的好日子?”
李镇涛嘹亮高亢的声音响进了村众们的心底。
尤其最后拿自己举例,不仅真实,且声调昂扬有力,情绪极为饱满,画出了一个香喷喷的,看似张口就能吃到的猪肉大饼。
落选者们一下子精神振奋,脸色潮红:“长老的话,好有道理!我的黑暗人生,出现了一条光明路!”
“咦!我悟了!我悟了!”
“你悟了什么?!”
“虽然我不行,但是我可以生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再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总有一天,我家能出个拥有‘上等箓骨’的幸运儿!”
“明天就让我爹娘给我娶个大屁股的婆娘!我要生十个!莫欺少年穷!”
“莫欺少年穷?哼!我会生到四十岁,莫欺中年穷!”
“多谢老爷指明点迷津!”
你说奇怪不奇怪?有村众甚至膝盖发软,倒反过来感谢短小长老嘞!
他们的人生好似一下子充满了希望,眼眶里闪着‘我要生娃’的昂扬满志。
姜富贵同样大受鼓舞,他在一旁苍蝇搓手。“澈哥,我悟了!我也悟了!”
“我回去就开始娶婆娘生孩子!我的箓骨「稻粟增产」可以让稻粟增产一成,每年多耕几块地,能多养一个小子嘞!如果我的小子能受得‘上等箓骨’,那我也能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转眼富家翁!”
姜富贵呵呵直笑,笑着展望自己的辉煌未来。
姜澈:“……”
不得不说,短小老狗真是个画饼高手!
区区两三句话,就将一群人蛊惑成了生育机器。
多年以后,李氏一族怕不是又能补充一批新鲜血液,就算不能补充新鲜血液,牛马也能多上一批,对李氏‘有百利而无一害’。
彼其母乃旷世奇才也!
姜澈默默看向高台。
只见高台上的李镇涛笑意不明:“诸位,回去之后腰里多用点力!人人都可以改变命运呵!”
说完,他向家丁下了个手势命令,便领着高台上的幸运儿离开了校场。
等在附近的李府家丁们得令,立刻举着火烛围住校场。
“你们今晚睡帑房。跟着领队走,速度快点。”
“女性,跟我。”
“玄龟坳村民,跟我。”
“斩马集村民。”
“蛇石村村民。”
“虎跳村村民。”
……
一共十个村庄的村民,俱都被家丁们带向不同的帑房。
姜澈胆子壮,和姜富贵走在人群前面。
走了约莫一刻钟,草鞋都被夜露沾湿了,一群人终于来到帑房前。
家丁一手举着火烛,一手摸索出钥匙打开帑房的铜锁。
“吱呀——”
帑库两扇门被推开了一扇,库房内的腐烂味与土腥味劈面涌来,就着烛光往内张望,地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枯黄稻草,稻草编的被子杂乱摆放无人整理。
粗略估测,一个帑房能挤下上百个人,足以容纳两个村的村民了。
‘诺大的李府,实在是小气抠搜,不过我们是村野贱民,看不起我们也正常。’
姜澈心下摇头。
举着火烛的家丁则是面无表情,语气神气高傲:“这就是你们今晚睡觉的地方,赶紧找个位置睡下,不要吵闹,禁止喧哗!”
“晚上要撒尿屙屎就在门后尿桶里,或者憋在裤裆里,明天一早六点就必须起床离开!知道吗?”
家丁举起灯。
“给你们二十个呼吸的时间,立刻找到自己的铺位,给我睡下!一!二!三……”
“快快快,睡觉!”
“我困死了!”
“谁不是困死了呢?今天走了一下午,晚上站了一晚上,还没吃多少东西……”
“澈哥,我们抢个好位置!”
姜富贵身形敏捷,箭步射出去,找了个远离尿桶,且靠窗的上好位置,然后朝着姜澈招手:“澈哥,这边好!这边好!”
姜澈点头,走过去占了片草席。
“澈哥,我们同村,睡你身边怎么样?”
同村的、关系熟悉一点纷纷来寻姜澈,算是找个主心骨了。
不一会儿。
几十个人如温顺羊羔一样,找到了自己的睡铺,有些人甚至已经笔挺挺躺在了地上,短一截的裤腿只包住半个小腿。
见村众们都温顺躺了下来,家丁点了点头,举着烛火离开。
在一片吱呀声中,帑房被关上,黑暗如潮水,淹没了整个帑房,帑房里寂静到落针可闻。
村民们在校场站了一个晚上,又困又乏,不一会儿就有呼噜声响起,很快,姜富贵也胸膛起伏,加入了打呼噜大军。
姜澈同样闭上眼睛,准备休蓄一个晚上的精力。
可突兀的!
他听到了某种细微的、凄厉的、由远及近的女性哭笑声。
同时,一缕缕极不正常的阴风,从库门缝隙挤进来,吹得他浑身汗毛倒竖,隐隐约约更有一道幽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了他的身上。
他心脏跳震如泵,血液流动似湍,一股股凉血冲击脑壳,太阳穴更是不安蹿动。
“嘶……不会是有脏东西夜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