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箭穿妖头
经过刚刚险些跌下去的危险，仕女明显冷静下来，拍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惊魂未定。
抬头一望面前的同龄人，十七八的模样，皮肤偏小麦色，不黑不白，不俊不丑，语气温和，带着三分调侃。
她站好了身子，欠身行礼，似乎是为方才的失态而窘迫，面颊一红，如同水映桃花，声音很轻，一贯软糯。
“多谢、多谢……公子！”
护卫王叔松了口气，抱拳道谢，“幸亏少侠出手相助，否则我家小姐，还不知道如何。”
“无妨，举手之劳。”
白昭摆了摆手，没有在意，拍拍白卢，目光凝望向了远处江面。
三关武夫顾湛卢的实力，当真强悍，脚下踩水，一剑劈裂水面！
排开河水，那团硕大黑影，终于暴露在了人前。
那是一头大鱼，浑身灰色，体侧有黑斑，头尖而扁平，口大，并有尖锐牙齿，头侧有两条平行的黑斑纹，头顶则布白纹，长三五丈。
大多数人并不认识，甲板上的一名儒巾儒衫书生惊声念道：
“乌陵鲛！”
灵兽？
不待有人询问，书生摇头晃脑，朗声念道：
“乌陵鲛，似黑鱼，头尖而扁，面似于人，大者十丈，小者丈余，灵江灵河有之，不废织绩，产鲛绡，坚硬无比……”
正说话时，一人一鱼仍在你追我赶。
陵鲛实力差些，但是速度略胜一筹，而且颇为聪明，没有远离，而是在附近的几艘客船当中来回打转，不时袭击船只，阻碍顾湛卢的脚步。
舟船经受水浪，摇曳不止，船老大扯着喉咙吼道：“莫要距离甲板边缘栏杆太近！以免落水！”
没有劝人进入船舱，那是知道无人会不凑这热闹。
‘小剑神’顾湛卢在云州乃至大岐名气颇大，浮玉山堂堂的名门正派，定可护佑周全。
“还是都胆子大，民风果然剽悍，不愧是州城人，见多识广，不觉惊吓。”
白昭瞥了一眼，咂了咂嘴，移目远眺，皱了皱眉，“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这妖兽什么乌陵鲛，与白某人有缘。
白卢从船舱中窜了回来，嘴里吊着弓和箭囊，汪汪两声，摇着尾巴，递了过去。
方才一拍，它就知道主人何意。
“有劳你了。”
白昭接过手来，左手掣住银弓，右手抽出那支装上铁棱箭簇的箭矢。
自从在庙观中获得之后，用这箭头猎过山中猛兽，威力甚大，当真锋锐无比，是上等的器物。
“今日拿你这头妖鱼试试！”
脚下一踩，施展轻功，随意一跃便有丈高，掠到楼船顶部飞檐翘角之上。
猴头攀着桅杆，三下五除二，站到脚边，背着的棍拿到手中，猴手反向挡在眼上遮阳，朝远眺去，煞有其事。
护卫王叔抬起了头，望向那少年的身影。
他好歹是老江湖了，从方才的出手速度来看，这位实力必然不低，甚至可能是第二关的高手。
要射箭么？距离可不近啊。
那名仕女随着视线扭头，一双大大眼睛眨了眨，被那一张漂亮银弓闪了一下。
白昭眉头一皱，眉心形成川字，竖纹稍稍裂开旁人无法察觉到的缝隙。
弯弓搭箭。
瞄准锁定。
百丈开外，顾湛卢手提三尺青锋，踩着河面疾走，一边大声让船老大们速速行舟过峡，一边追着那头畜生。
吼——
奔逃走的乌陵鲛突然转头，回身一跃翻出水面，硕大身姿带起水花，波光粼粼，有几处的剑伤。
血盆大口张开，叫声如雷，牙齿尖锐，咬向追了它一路的可恶人类。
顾湛卢冷哼一声，一转剑身，寒芒闪烁，剑光如龙，好似绽放出的烟云，璀璨绚烂。
浮玉山的剑法，以变化多奇，犹如氤氲烟雨雾气著称，不容小觑。
‘浮云游子玉生烟。’
剑光闪闪，锵然凌厉之气逼出。
一招过处，乌陵鲛血洒当场，向后翻腾，似乎饱受强大冲击，在水面上滑出数丈。
“呜——”
受伤没死，它一转头，速度更快，继续遁逃。
竟然想要借助剑劲冲击拉远距离，加快速度？
白昭一箭蓄势待发。
正在此刻！
咻！
一声急促鸣响。
铁棱箭簇加持，寒芒锐气扑面而来，所过之处，河面都激起来了一条轻浅水路。
当场顺着脖颈位置，射中那畜生的宽大扁头。
嘭！
箭矢冲开角质的头皮，深深插入进去，溅出脑浆参杂着血。
乌陵鲛呜呜惨叫一声，疯狂挣扎数息，翻动水浪无数，最后才渐渐地动静愈来愈小。
这就是兽类的顽强生命力，射中要害而不死。
面对垂死反扑，连顾湛卢都不敢轻易凑近。
他察觉到那一箭，侧头远远扫了一眼站在楼船船顶的人，面色一贯古井无波。
白昭若有所察，遥遥相望，很江湖地抱了抱拳，却没得到回应。
江湖传言，这小剑神为人高冷，看来所言非虚。
他不以为意，笑了声，从船顶轻轻落到甲板。
忠犬白卢不必差遣，扑通一声跳入江中，游得极快，要去捞取猎物以及那枚箭矢。
因为修炼了燕行功，而且跋山涉水多日，如今有成，在湍急的江水当中，狗身能露出来大半。
有那么点轻功水上漂的意思了。
附近几艘楼船的武夫，无一例外，纷纷侧目。
实在是那一箭太过惊艳，无论一两百丈外的距离，还是那番气势、准头，全部无可挑剔。
护卫王叔心中琢磨，什么时候江湖上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二流高手不足惊奇，但是那个尚未弱冠的年纪，就不多见了。
仕女和丫鬟小翠好奇而视，毕竟不是武林中人，一箭射杀，少太多的炫技，觉得厉害，但是远远没到惊愕震撼那个程度。
两女审视一遍，便和大多数人一样，视线重又汇聚在了小剑神的身上。
浮玉山距离云州城不太远，这位从数年前便在附近数县惩奸除恶，侠名远播，有望宗师之境，是酒肆茶馆说书人口中的常客。
顾湛卢掠至乌陵鲛的落水处，剑已悬在腰间，只以拳掌一拍水面，便将尸体顶起，随后伸手托举扛住。
白卢咬着鱼左侧的鱼鳍，正朝主人那拖，却被忽然悬在半空，站在陵鲛身上，呲牙咧嘴。
并用爪子指指鱼头上的箭伤，我们的猎物！
可谓有理有威。
顾湛卢没搭理，运劲拔出箭矢，扛着猎物，踏水掠向楼船。
白昭才到二关，轻功不够，更没达到第三关的‘踏海’之境，下水必湿，得用游的，所以站在甲板，喊了一声白卢，尔后拱了拱手。
“我的狗子，若有冒犯，还望剑神见谅。”
白卢一跃跳回甲板，甩了甩水。
箭矢随手扔去，插在栏上，顾湛卢点点头，惜字如金，“箭不错。”
“剑神且慢，听说乌陵鲛产一种鲛绡，材质非凡，不知可有？”
白昭见人要走，忙着拦下，朗声说道：“可否看在那一箭的份上，容我买来一根，强化这张弓弦。”
这小剑神不太讲究，帮你出了一箭，不给报酬，扛着猎物就走？
顾湛卢转转头，沉吟半响，锵然一声抽剑，沿着陵鲛前脑细密白纹边缘，剜出来了三分之一白纹，扔了过去。
这如布的白纹，就是由一根根细丝汇成，坚硬无比，一直被它当作武器，并且保护头颅。
一箭从脑后射进去，而非额前，就在于此。
“银钱就不必了，箭的酬劳。”
白昭接过手来那块连着丝的血肉，抬头见人已远。
楼船甲板上的众人，激动无比。
“好家伙，回去到风雨楼喝酒，必须说说今日见闻！”
有个大肚汉子，粗狂嗓子，一拍大腿。
“同去，同去，必须吹牛！”
那名丫鬟小翠摇着仕女的手，“小姐，小姐，等回了家，我要告诉姐妹，见到了剑神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