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周炳抬起苍白的脸庞，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看来她虽然可以窥探自己的记忆，却也只能粗略检索，不然也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他能抵抗这么强烈的痛楚，自然不是因为他的意志真的顽强到可以承受各种酷刑而无动于衷。
对抗痛苦的秘诀在于阻断和拮抗。
人体的感觉是通过神经传递的，而神经传递电信号的能力并非无限。
当身体受到刺激时，痛觉感受器便会将信号传递至神经纤维，神经细胞的通透性发生变化，使钠离子的流入量短时间极速增加。
此时膜电位会逆转，从原来的外正内负变为外负内正，也就是动作电位。
而钠钾泵会通过主动运输的方式使钠离子自膜内流出，从而恢复成正常的静息电位。
而钠离子和钾离子不是无限的，钠钾泵也不可能瞬间完成复极化，单位时间产生的信号也就有了极限值。
此外，电信号在神经细胞之间的传递是依赖细胞突触完成的，这是一种化学传导，需要释放乙酰胆碱之类的神经递质来实现。
神经递质的数量也不是无限的，化学传导也比电位传导慢多了。
而且神经纤维也不是产生疼痛这种感觉的地方，最终仍然需要大脑对信号进行加工处理。
那么解决的方法就非常简单了，抑制电信号，抢夺神经递质，提前和阿片受体在内的痛觉传导受体结合形成拮抗，都可以有效减轻甚至阻断痛觉。
直接阻断这种操作需要的精密度太高，周炳现在还做不到，即使能做到了，也需要付出大量精力才能切断全身痛感，性价比太低。
他选择的方法是拮抗。
脉轮开启到第二重就能随意让自己的感官刺激达到极致。
可是一个人同时能产生的信号是有限的，感官能获取的信息量自然也是有限的。
当他疯狂的刺激自己的感官时，大脑就会因为这些极致的快感而宕机，痛感也就会大大减轻。
而且他的神经系统有不少都被元气网络替代，虽然无法随意操纵元气网络产生自己需要的信息，但是切断就容易多了。
他将所有与痛觉有关的元气网络连同痛觉神经受体通通摧毁，如果在真实世界，这无异于自废武功。
痛觉可不都是坏处，人体不会特意进化出这么精密而广泛的感觉来折腾自己。
疼痛是提醒你机体受损的有效机制，可以帮助机体规避危险。
人被火烫会缩手，就是非常典型的痛觉反射。
不过这是在心象世界，对方为了折磨自己，击垮自己的意志，不断的恢复着他的身体，自然就没有后患了。
虽然对方可以查看他的记忆，但是获得了那么多记忆，不代表她就能掌握记忆里的知识，只要掌握了机制，这种酷刑对周炳来说也不过是在消磨时光。
怪物就是怪物，就算拥有人类的外表和智慧，没有文化的熏陶，也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
“啧啧啧，还真是个硬骨头，我喜欢。”
眼看折磨无果，妮娅也放弃了用其他刑罚继续威吓他。
“不过，就算你能抵抗住痛苦又如何，你现实中的身体已经快被我改造完成了。”
这三天时间，妮娅没有再掩藏自己的真面目，她笑的狰狞。
让这个人类屈服，对自己唯命是从固然是最好的，但失败了她也还有备选的法子，只是需要自己出点血了。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学的还挺杂的。”
“修真者的元神道基。”
“密宗的七重七相瑜伽脉轮。”
“无相仙君的混元无相心经。”
“战神维洛波利的战争神性。”
“连武祖的截精燃元秘典都有。”
“呵，命格倒是挺奇怪，天煞孤星，克人克己，却偏偏福缘深厚，你怕是死里逃生了很多次吧，可惜这次你是逃不了了。”
周炳依旧死死的盯着她没有言语，他第一次底细被人摸的这么清楚，甚至比他自己都清楚。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获得的传承都是什么来头。
但是眼下，这些都救不了他，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她能仅凭自己身上的气息就认出这些力量的源头，想必和他们不是相熟也是打过照面。
这种存在，以他现在的修为战斗起来可谓十死无生。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被封印在此，力量必然不可能保持全盛，而且她有求于自己，也不会就这么杀死自己。
“也许，我们可以谈个交易。能渡过无定河来这里的人恐怕从你被封印至今也没几个吧，如果把我不小心弄坏了，你岂不是和自由又失之交臂。”
这是周炳三天以来第一次开口。
“和我做交易？哈哈哈哈哈。”
妮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狂笑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了笑容，上前拍了拍周炳的脸蛋，恶狠狠的看着他的眼睛。
“我从不和蝼蚁交易，你体内的力量是有点门道，但他们的主人都死了，凭什么和我斗。”
看来自己这次真的要栽了。
周炳心下一沉。
“对了，你经常在和你那个魅魔奴隶交流吧。”
“别这么惊讶嘛，亵渎之赐的味道，我可是闻腻了。”
“你说，如果我现在切断你们之间的联系，她还会不会听你的掌控呢。”
“魅魔说到底也是恶魔。你说，一个摆脱了人类的掌控，却不被任何人知道的，自由还擅长魅惑和谎言的恶魔，会对你的朋友做出什么事情呢。我好期待啊。”
周炳面色微变，刚想开口，却被妮娅一把抓住自己的脑袋，一道血色契约被她强行扯了出来，捏的粉碎。
与此同时，顾青颜和自己的心灵感应也被切断，亵渎之赐被强行抹除了。
......
黎明城，烘培房。
顾青颜正在摆弄刚做出来的烧饼，这是她搜集主人资料以后发现的，来自主人故乡的一道特色小吃。
烧饼又圆又厚，酥酥脆脆的叠了好多层，里面包着肉松，金黄的表皮上洒满了芝麻。
顾青颜吹了两口，就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轻轻咬下，不少碎屑就掉了下来，被她用另一只手接住。
“嗯，味道不错，主人是喜欢吃咸口来着。真期待主人回来以后吃到烧饼的表情。”
顾青颜晃动着小脑袋，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突然间，周炳的声音出现在她心里，语气又急又躁，从未有过。
“青颜，等我......”
心声戛然而止，一并消失的还有缠绕在灵魂上的契约枷锁。
鲜红的血液从她眉间滑落，那是因为契约崩坏而无法再维持的载体。
鲜血滴落在咬了半口的烧饼上，顾青颜感觉大脑一阵眩晕，摇摇晃晃的跌坐在椅子上。
主人，出事了。
主人，怎么会出事？
是谁，是谁干的！！！
恶魔的戾气一瞬间充斥胸口，顾青颜感觉自己被怒火点燃，一声愤怒的嘶吼将窗户全部震碎，一些员工也被震的昏迷了过去。
她却顾不得这些，一个高等传送术就来到屋顶，张开蝙蝠状的黑翼就朝着西北方飞去。
那是她在契约崩坏时感受到的主人的方向，她一定要找到他。
至于经营了这么久的黎明城，可笑，经营这么多手下不就是为了让主人回来夸自己，如果主人都没了，还要这些有什么用。
不过，主人看重的那几个人类，却也不能不管。
顾青颜用心灵感应同时给他们几个发了条信息提醒了一下就屏蔽了所有人的心灵感应，她要一心一意的寻找主人，可没空继续玩这些过家家。
......
周炳这次是真的怒了，他狠狠瞪着妮娅那张美丽又狰狞的笑脸，一口啐了过去，被她轻巧的躲开。
“哈哈哈，终于有点不一样的反应了。”
“那你到底是担心魅魔伤害了你的朋友，还是，你害怕自己到时候对这只魅魔下不去手呢？”
这一句话，周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现在最不愿意去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一时间也心乱如麻。
妮娅看到周炳脸上的窘迫，非常满意。
“没关系，你不用选的，因为你很快就要变成我的傀儡了。”
随着她这句话落下，心象世界瞬间崩塌，周炳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在真实世界的样子。
睁眼的时候，他发现被包裹在缓缓蠕动的腔壁里，一些黏腻的管道插进他的身体和嘴里，注射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这些液体腥臭温热却蕴含着强大无比的生命能量，促使自己的身体朝不可预知的方向变异。
周炳只觉身后一阵瘙痒，似乎有什么东西想破背而出，赶忙被他压下。
“不错不错，看来你会是一件不错的完成品，而不是变成那些丑陋残次品，果然意志强大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妮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越是完美的融合她的力量，被她操纵的效果也就更好。
周炳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不断抚平局部变异的冲动。
这种黏糊糊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但身体传出的阵阵渴望之感却也说明这些粘液都是好东西。
眼下自己也没什么反抗之力，还不如死里求生，看看能不能靠这些庞大到可以说粘稠的正能量翻盘了。
对对对，就这样，多吸点。
妮娅本来以为周炳会抗拒自己的力量，没想到他如此迎合，也喜上眉梢。
两人各怀鬼胎，倒也算一拍即合。
这些正能量附带着生命神性粗暴的注入周炳体内，不断冲击着他的元神。
古书第一个坐不住了，化为一道乳白色流光进入周炳体内，和翠绿色的生命神性厮杀起来。
周炳修习的是它里面记载的法门，理当继承原主人的无相神性，怎么能被这个疯女人摘了桃子。
见此情况，妮娅面露讥色，如果是它的主人亲临，还能和自己交手，仅凭这一点神性残留，无根浮萍罢了，不堪一击。
果然，古书的力量在一开始占据上风以后就开始节节败退，全靠周炳的元神之力苦苦支撑。
这是，周炳的血肉里一股血红色的神性力量也显现出来。
当初黑曜石碎片和他的手掌初步融合，虽然被硬扯出来，但还是残留了一些神性在体内。
如今感应到另外两股神性力量在周炳体内争斗，也忍不住兴奋起来，主动加入战场。
目前，生命神性占据了绝对优势，战争神性更愿意和强者战斗，便主动和妮娅的力量对上。
两股神性虽然没有联合，却不约而同的互相弥补破绽，打的生命神性疲于应对。
“哼，陨落之神的残渣，土鸡瓦狗罢了。”
妮娅又加大了正能量的输入，她就不信她还耗不过两个死人。
只是这却苦了被作为战场的周炳，三股神性力量在他体内乱窜，对撞的余波粗暴的摧毁他的身体，好在妮娅供给他的正能量够多，才能不断的修复他破损的身体。
不然，以他现在的实力，早就死在这三股力量的对冲之下了。
这种忽冷忽热，忽痛忽痒的滋味属实难受，要不是周炳的嘴巴还被粘液管道堵着，早就骂骂咧咧了。
就在三股神性争斗不休的时候，一股阴暗的死亡气息从周炳体内涌出，其他三股神性顿时如临大敌，再也顾不得对抗，而且一起扑了过去。
“这是......”
妮娅有些惊疑不定，这么庞大的负能量，这么精纯的死亡神性，是怎么一直隐藏在他体内不被自己发现的。
她不得不承认，眼下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
至少不能让这个定时炸弹在自己体内引爆。
妮娅腔壁用力，将周炳挤了出去。周炳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一直在妮娅的体内。
抬头看去，一个六十米高的美艳女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身材优美，指甲长而锋利，全身赤裸，被金色的符文锁链禁锢在黑水河上。
和她上半身的美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腰部以下却被浮肿脉动的绿色肿瘤与蜿蜒蠕动的绿色触手占据，异常丑陋。
周炳正是被她从腹腔里挤压出来的。
眼看周炳从体内脱离，女人巨大的手掌立时抓向他，却被骤然发光的锁链死死缠住。
一个巨大的金色虚影突然出现在周炳身后，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长发飞舞，眼神狂傲，神情中充满了自信。
妮娅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两眼都化成了血红，憎恨的咆哮声在无定河回荡不休。
“释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