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司命
“大兄……”闻言，赵成点了点头，示意黑夫带路，“既然来了，那见上一面便是。”
“公子，你的伤。”黑夫还想说些什么。
“不碍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赵成摆了摆手，“况且大兄这番前来，想必是要找回前几日丢的面子，我不去怎么能行？”
记忆中，自己这大兄性情暴烈，若自己不去，不知手下将士要受多少气。
黑夫扶了扶兜鍪，闷声在前方带路。
穿过营寨中央校场，一辆华贵马车牢牢停在营门前，一身穿黑色长衣，面容同赵成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正在同守门秦卫分说。
“大兄，何苦为难秦卫。”赵成还没靠近，声音便是先到。
赵世父一愣，循着声音看向远方面色苍白的赵成，好似明白了什么，低垂下头，对着守门秦卫深深拱手，随后理也不理门外马车，一人进了营帐。
守门二人犹豫半响，没有动手拦截。
“阿弟。”赵成见赵世父走到自己面前，还没怎么言语就红了眼眶，一时倒有些手足无措。
只能任由他拉起自己的手，默默垂泪。
“好了，大兄，旁人见了，莫不是要笑你肖似女子。”赵成抽出手来，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只能小声安慰。
“风尘太大，迷了眼。”赵世父垂头半响，闷声回复。
一时间，兄弟二人相顾无言。
“大兄。”
“阿弟。”
沉默片刻，二人却又同时出声，赵成笑了笑，眼神示意。
赵世父整理片刻自身思路后出言道：“马车中是大楚神女，据说是巫。”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声音明显压低。
商离当前不过千年，留下的记忆仍是让人畏惧。
大楚同秦接壤，但此时楚国同秦国国力相差巨大，赵成难以分辨此人来意，只能出言相问：“大兄，这神女来秦可透露过所为何事？”
赵世父摇头：“她只说要来见你，城内三日没说过别的。”
闻言，赵成心中一怔，却也只能强打精神：“远来是客，不过军营不似其他地方，你我迎上一迎，有事回城中再叙便是。”
几人走出营门，赵成立于马车前，轻声问道：“不知神女前来，所谓何事。”
车帘被缓缓拉开，露出一宛若白玉面孔。
其双眼慢慢打量赵成片刻，口中吐言：“大司命言：秦天命有失。令我前来警告一二。”
除却赵成，其余人面色皆是不解。
“见公子，我便是明白了。”大楚神女言语腔调稍稍波动，从马车中伸手递出一玲珑玉球，“黎珠赠你，可稳固天命。”
“多谢神女。”赵成双手接过。
他隐约从神女身上感受到一种威胁，若是自己不接这东西，恐怕在场众人都要死。
这种威胁感，甚至比先前猿猴种还要强烈百倍。
他不得不伸出手来。
见黎珠落入赵成手中，神女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天命已成，妾身告退。”
在场众人行礼后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赵成摩挲手中黎珠，意识挥散眼前浮现文字，脑海中思绪万千。
若不是自己有山海浮图，亦或是自己实力足够，当真不想接过这东西。
“阿弟，这黎珠是什么东西，能让神女如此推崇？”马车走后，赵世父看着赵成手中之物，好奇问道。
“大兄可知神女如今何等修为？”赵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出言相问。
“据传，当年伐商，神女请大司命入身，硬撼商王。”赵世父挠了挠头，“至于当代神女究竟何等修为，谁也不知。”
赵成叹了口气，只好掩埋心中杀意。
人为刀俎，又有何办法。
秦国不过四代，最强者仅是筑基。
而楚国神系九位神灵，随便一位神女便能轻松灭了秦国。
让她们占点便宜，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几人回营，谈论起拔营回城的诸多事宜。
……
马车颠簸行驶，白首车夫犹豫半响，忍不住开口问道：“巫，将黎珠给未来的秦君当真可以？”
项瑛完美好似白玉雕像一般的脸上露出稍许轻蔑：“即便是如今秦君，天命有隙，这黎珠他就必须拿着。”
车夫叹了口气：“大王有意同秦会盟，若是到时候发现了责问巫，该如何是好。”
“我蛮夷也。”项瑛伸出纤细脖颈，哼出一声，“更何况，那病秧子天命有隙，能不能活到会盟还两说。”
在楚地，凡是损耗承接天命之人，皆是天命有隙，想要安稳百岁都难。
在项瑛心中，接过黎珠的赵成已经是个死人了。
黎珠黎珠，实为离诛。
这是楚地的巫用以提升自己天命的手段，持有者入睡后会神入洞庭，而巫侍奉的神灵便会在这时候慢慢将持有者天命剥取，巫等候于此承接离开原身的天命。
至于失去天命之人，自然只剩死路一条。
“凭什么如此小国也有同大王相仿的天命。”回想起在赵成身上看到的天命重量，项瑛银牙紧咬，“嗟尔小国，我一人便可灭之。”
生为贵族，是项瑛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
明明实力远超弱小诸侯国的国君，但她的天命不过足三两。
不说同初代巫能完整承载大司命威能相比，就连楚皇室随便一人，只要能沟通神灵，就能瞬间拥有远超自己的实力。
在楚巫眼中：天命，即是容器器量。
“五两，只要能剥离一半，我就能展现大司命真正威能。”项瑛心中低语，眼神中满是憧憬。
……
“大兄先行回宫，我处理完军中事宜便回去了。”赵成摸了摸鼻子，面上露出真切笑意。
“阿弟保重。”赵世父在门前拱手。
目送一伍兵士跟随赵世父策马离去，他松了口气，缓缓踱步回到营帐。
静静待在营帐中，赵成开始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这只蝴蝶究竟扇出了何等飓风，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
什劳子楚国神女，想要他的命。
想要未来的，秦襄公的命！
“谁想要我的命，我就拿谁的命。”赵成面对空无一人的营帐，恶狠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