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念通天地
那给赵成极大压力的黑雾人形，在这道雷电下彻底溃散成雾，贴着那无形壁障良久，见赵成没有丝毫回心转意的意思，才是溃散回返。
“神祇……”赵成默默看着那黑雾，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神祇，难不成仍保留自己灵智？”
见识了这等情况，他原先的计划却要更改了。
有这对自己窥伺的神祇，想要在秦楚会盟之前再入西犬丘，实力不再提升一个档次赵成却也不愿。
但赵成却是没有想明白，为何这类神祇对自己有如此觊觎。
正当他转身准备去寻秦伯赵仲时，胸前那周天子的帛书轻轻脱离束缚，展露在赵成眼前。
荧光稍稍闪动，随后那帛书被风一吹，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赵成还没来得及对这帛书的消散反应，灵性便是同天地相合，眼前幻象浮现。
……
赵成看到有巨人在混沌中挣扎，而后斧光一闪，天地清浊便分。
又有泥人坠地啼哭，天降甘霖为之而贺。
他眼前的景象不停扭曲变换，眨眼间沧海桑田，岁月变迁。
只是，景象中唯一不变的焦点，始终是人。
有人化鸟填海，有人追日万里，有人举弓射日，同样也有人治水移山。
“原来，祂一直记得……”
赵成眼前幻象消散，他轻轻呢喃，终于明白了缘由。
人族，本就受着天地眷顾，而巫觋，作为人族自蛮荒年岁走来的领头人，更是自古便承担着勾连天地的重任。
巫字，有念通天地的含义。
那大楚之巫，便是继承了巫觋这一道路，只不过他们不祭天地，反而以楚国神灵为祭。
承袭了巫觋之道一部分的，便能成为楚国诸位神祇的心头好。
赵成得了巫觋全部传承，又走着最正统的气血之道，遭那神祇垂涎却是再正常不过。
毕竟，又有谁能拒绝一个公认战力最强，最适合的意志代行者？
更何况，还是天地亲自认证了的。
赵成默默感受着天地间散发着的温和，亲切的气息，任由自身被天地拥入怀中，随后大踏步走向归途。
他是不想当神祇的狗，但游子归乡，亲友所赠的一杯温酒。
又有谁能拒绝？
……
丰王默默等候着，身旁草木被他拔了个一干二净。
密林间被他整理出一大片平整土地，土地上满是鲜血绘制的华丽图纹。
他的手臂仍流淌着鲜血，面色也有些发白。
这是他为了迎接神祇回归后四散的馈赠做下的准备。
在苯教中，只有牺牲才能赢得神祇的注视。
而丰王如今却也牺牲了极大。
就连手臂，也是被生生拽掉一只，剔除血肉，宛若白玉的骨头插在图纹正中央。
供奉神祇的手臂，同战斗中失去后还能重生的不一样。
只要神祇接受了丰王的供奉，那他的手臂便不再会长出。
这是一种概念的剥夺。
若他能将神祇的所有馈赠都纳入己身，就算日后少了一只胳膊，他也心甘情愿。
“来了。”感受到远处那神祇化身溃散，丰王恭敬的跪倒在简陋祭祀场所正中央。
用浑厚的声音念诵着对神祇的赞歌。
此时的他，内心满是对神祇的虔诚。
嫌着自己奉献不够，他竟又生生挖出自己的一颗眼睛，用残余的手臂高高举过头顶。
黑雾从高空向着这个方向弥散开来。
“萨都艾桑，万物的母亲啊。”他身上满是伤痕，恭敬的高声颂念，“请给予你最虔诚的信徒，你的赐福。”
在丰王期待的眼神中，那黑雾毫不停留，从自己精心准备的祭坛中飞快略过，而后弥散至整个西犬丘。
丰王供奉的手、眼，同时朽烂成灰，但他收获的神祇馈赠却只是细微一丝，最多也就相当于一个寻常西戎贵族。
他不由愣住了，将头颅深深埋在地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回想起先前萨都艾桑对赵成近乎谄媚的态度，又想到自己这番谋划，以及自己的恭敬供奉。
苍凉的笑声从他的躯壳中发出，扩散老远老远。
“就连第二选择，你也看不上我？”
剧烈的悲愤在密林中弥散，而神祇却是不言，消散。
满眼血丝的丰王站起身来，缓缓向王庭方向走去：“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你一定是错的。”
……
赵成没有寻到赵仲或者那些兵士的踪迹。
但他刚渡过渭水，却是在人迹罕至的荒野见到一个人。
这是渭水旁的一个烂泥滩，满是黄泥烂沼。
那穿着盔甲的人在黄泥中挣扎，却又因自身重量难以从这烂沼中出来。
“你……是我秦国人？”
赵成拎着那将士的头颅从泥沼中拔出，犹豫问道。
由不得他不犹豫，当前这人黄泥覆面，盔甲上也同样是黄色泥浆，虽说看不出来面容，但赵成却总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当他把这人拎出来放到地面，看着那站立模样，就更加眼熟了。
心神急转，赵成便是明白了自己为何如此眼熟，当下却是哭笑不得。
‘这不是我前世见过的兵马俑？’
‘好像……确实算我秦国人？’
那将士却是没有听人心中言语的能耐，见了赵成便不再挣扎，呲牙笑着，当站好后一抹面上泥巴，开口恭敬回答：“公子，是我啊。”
“黑夫？”没了黄泥遮掩，赵成看清来人身份，心中有了几分庆幸，还好自己正好来了此地，不然这泥沼真能将其吞没。
但赵成庆幸之外，却又开口问道：“你不在秦邑好好待着，来这里作甚？”
“我……我想着去救回公子。”黑夫挠了挠脑袋，嘿然笑道。
“胡闹。”赵成拍了拍黑夫脑袋，却始终硬不下心肠呵斥，岔开话题说道，“先去洗洗身子，我带你回去。”
“诺。”黑夫拱手行礼，随后卸了盔甲，在渭水旁小心清洗。
待其洗净后，赵成拎着他准备飞回，临走前又是开口问道：“你可见大父兵马所在何处？”
“禀公子，北行十余里，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黑夫开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