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逢
搏命，是赵成穿越过来后，秦与西戎的战场第一个尝试教会他的东西。
同样是他学的最快，也是学的最好的。
战场之上，越怕死，就越会死。
赵成看也不看自己一刀战果，面板之上极意二字晕着金色光芒，陌刀锋面无声翻转。
整整四块血肉，也并没有给后方吐蕃骑兵多少威慑，刹那间，便是滚滚浊流撞上礁石。
随后，崩碎的四分五裂。
自汉起，便有一汉当五胡的说法。
而汉唐汉唐，自是一脉相承。
吐蕃骑兵的一轮冲锋，能将这西域中绝大多数国家的百人行伍冲散，但对于安西都护府中饱经历练的唐军而言，还是有些孱弱。
更何况，他们前方还有这赵成这一坚实屏障。
先前赵成操纵人物被唐军捅死，有着几分以短刀进长枪的劣势缘由。
但如今他手上的，却是陌刀。
吐蕃骑兵，也没有唐军那等精锐。
先前与唐军为敌有多无力，如今结阵便有多畅快。
更何况，如今此地，并不是僵硬的牵线木偶。
左右皆有护翼，赵成只需挥刀向前便是。
少时，面前再无吐蕃骑兵，赵成挥刀落了个空，手中陌刀落沙中数寸。
“围！”
赵成看着瞬间将自己围在中央的唐军背影，心底安稳稍许，试探性举刀欲要越阵再出，腕口却是一阵松软。
即便吐蕃骑兵尽是皮甲，毕竟连带着人马一同劈碎，短暂失力在所难免。
“好刀法，兄弟可是山字营出身？”
“哪儿有闲工夫扯淡，刺！”还没等赵成回话，老孙头便是暴戾喝道，随后便是马嘶人嚎。
透过背影间隙，赵成看到周遭梭巡黑影。
正在此时，山海浮图提示又在赵成眼中浮现：
【1.“我做的已经足够了，两国相争，何必为难百姓。”说完这句话，逃。】
【2.抓紧时间回复体力，再度出阵斩杀敌军。】
【3.“剩下这点敌人，休要同我抢夺。”口中呼喊此言，举刀横扫，将唐军尽数斩杀，再去同吐蕃骑兵厮杀。】
【4.……】
他此时才是了悟，原来此事尚未结束。
倒也确实如此，单单一人，又无传说中那等改天换地之能，足足半百骑兵，单一一个冲锋，赵成又能砍下多少。
冲散阵型，梭巡围猎，方是骑兵对步兵手段。
虽说半百对一行伍，冲没冲散尚且两说之间，但之后手段吐蕃骑兵执行的却也没有多少打折。
眼下依靠车阵自保尚有余裕，赵成选了降临模式才有的随机应变选线后，抓紧时间回复气力的同时却是察觉些许异样。
这队吐蕃骑兵，好似有些不对劲。
但他苦思冥想，一时间却是抓不到头绪。
满打满算，赵成也只经历了两类阵仗，一是西戎，二便是吐蕃。
前世不过是大学生的他，自是难以清晰分辨。
耳边不时响起的嚎叫，又是让他那隐约察觉的念头再度被打断。
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赵成活动了下在气血冲刷下恢复的手腕，再度提起陌刀。
当他直立身子时，看向荒漠上的战场片刻却是蓦然惊醒。
‘一样，这不就是最大的异样？’
秦面临的西戎部族是为了凑足人祭，方才舍生忘死，这些吐蕃骑兵又是为何？
看着面无表情冲向唐军长枪的吐蕃骑兵，赵成手背不由寒毛倒竖。
短短一炷香时间，半百骑兵已是伤亡大半，但其攻势却从未停歇，就好似一只不知名大手轻柔推动着他们前来送死。
只有在临死前，才能从那些吐蕃骑兵被图腾覆盖的脸上察觉出属于人的痛苦绝望来。
“蝉拉……”赵成艰难挤出那两个梦魇一般的字来。
老孙头一枪捅死掠袭而来的吐蕃骑兵，听到赵成言语后瞳孔突兀收缩。
扫视片刻，果断喝道：“只伤不杀。”
又一吐蕃骑兵冲锋而来，老孙头化捅为拍，将那骑兵从马上生生拍下，高处落马，筋骨摧折之下，骑兵再无复起之力。
其余唐兵听其吩咐，便是依样而行。
一时间，沙尘中却是少了那异族死前哀嚎。
照着这等手段清理掉剩余骑兵后，众人刚刚松了口气，便是听到不远处传来浑厚号角声。
“呜~”
号角声本是雄浑豪壮才对，但这沙场之上突兀响起的号角，却是有些阴冷凄厉。
原本躺在地面的吐蕃骑兵，好似被那号角声重新唤起，地面上一时间长起了血肉结成的枝丫。
众人惊疑之时，赵成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喊道：“阻止他们。”
话音未落，那如雨后春笋般举起的手臂，竟是直直落下，戳碎其主人皮肉，胸骨，直入肺腑。
那些吐蕃骑兵，竟是生生将自己心脏刨出。
人祭已成。
原本还是一片酷热的沙漠，此时显得格外阴冷。
赵成陌刀上流转的血迹，如今反而寸寸凝结，落日余晖下，闪着晶红光泽。
他长长吐了口气，原本察觉到异样后便时刻紧绷的心弦在此刻松缓了下来。
事已至此，不过提前操练下如何对付那蝉拉仪式后化为异种的凶兽。
赢了，一切好说。
输了，也能提前预习下，明日如何在那凶兽身上多啃些肉下来。
脑海中盘旋着这等想法，赵成握紧手中陌刀，越众而出。
因血水变得泥泞的地面震动起来，他抬眼望去，红日下的空气逐渐扭曲起来。
一足有三层楼高的耗牛渐渐浮现。
“耗牛种。”赵成释然轻叹。
耗牛通体雪白，唯独头上两只好似蝉般的弯曲触角发出莹莹彩光。
正是西戎部族中，奉其为神灵后裔的两大人种之一。
也是赵成乃至整个秦国的梦魇。
“嗤。”
赵成缓缓迎敌脚步不由一滞，惊愕扭头，这等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但从未想到，如今仅剩当面之敌时，背后竟会有如此声音。
只见老孙头面甲已被挑离，稀疏白发随风拂散，干瘦面容上清醒混沌两种神色交错浮现。
足足五根长枪，贯体而出，正是那令赵成熟悉的声音来源。
“逃……”老孙头口中溢出鲜血，仍在竭力说着什么，但言语已是细琐无声，赵成只能从口型中分辨其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