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请她们快死
潘江海有些坐不住了，他连抛两个问句，就是让胡八斗主动交代，没想到这老油子油盐不进，惜字如金，非得让自己把话挑明。
胡八斗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周卿要是不把自己的情况捅破，他就装糊涂，反正出疹子的又不是自己。
潘江海无奈，斟酌了一下言词，才道：“周大人最近身上略感不适，怀疑是跟死去的那个头牌有关，所以派我过来问问情况。”
胡八斗继续装迷糊：“不知道能不能透露哪里不适，尸身被水泡了好多天，变形得厉害，很多东西都检查不出来，我们也正发愁从何查起呢。”
潘江海在刑案上面毫无经验，信以为真，又压低了几分声音，用气声道：“周大人的双腿内侧突然出现了大片红斑，请了好几名大夫诊治，都说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后来有一名大夫说，怕是青楼的女子不干净，连累了周大人。刚好醉香楼又出了案子，周大人心里不安生，就想着问问情况。”
潘江海虽然用词委婉，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周卿怀疑被染上了花柳。
胡八斗如堕冰窖，要真的只是花柳病就好了，但还是强打精神忽悠道：“有这样的事情？说起来，昨天仵作好像也跟我说了一句，尸身上有可疑的斑点，但还不确定是尸身腐烂造成的，还是本身就有的。”
潘江海不疑有他，忙道：“周大人让我叮嘱胡大人，尽快把这一点查清，”
胡八斗就算再想告诉他实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于是满口应承下来，让师爷把潘江海送出去了。
潘江海一走，胡八斗的心就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焦虑不安的情绪几乎压倒了他的理智。
他拖延潘江海一两天，是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毫不知情，是应周卿的要求才发现病因的，可最终他还是必须要告诉周卿关于瘟疫的实情。
而更重要的，他作为京兆尹，负有防止疫情扩散这一不可推卸的责任。
怎么防止扩散呢？那就是通过这些娘子找到近几个月服务过的客人们，全部集中关押和封锁。
可就是这一步都可以要了胡八斗的老命，且不说里面牵涉二品的周卿、三品的贾珍、史鼎等大官，就是其他普通客人，也无不是京中的权贵子弟，谁能受得了这种犯人的待遇？
但如果不封锁，任凭这些人到处扩散疫气，到时整个京都重现二十年前大瘟疫的惨状，他一样是死，甚至有可能罪孽深重，被腰斩凌迟。
师爷送走潘江海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胡八斗呆呆地独自坐在房间内，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泪流满面。
师爷大惊失色：“府台您这是……”
胡八斗回过神来，含泪道：“我对不起你，你尽心尽力跟我这么多年，没能让你挣个前程，反而还带累了你。这一次，只怕我们爷俩都得交代在菜市口了。”
师爷震惊，突然明白过来潘江海所谈是什么要事，不由得跪在胡八斗身前，泣不成声。
胡八斗抹着泪道：“别哭，别哭，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我们俩认命，死了就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连累家人。你家中老父老母尚且健在，幼儿还未及冠，总得为他们考虑吧？”
师爷抬起头来，哭得红肿的双眼定定地看向胡八斗。
他知道，胡八斗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对于皇帝来说，瘟疫大流行要远远比死几个大官严重，因此为了不株连三族，胡八斗必须竭尽全力遏制住瘟疫的蔓延势头，至于其他事情，就顾不上了。
师爷强忍悲声道：“依例，周卿、贾珍、史鼎都是三品以上大员，京兆尹府无关押之权，必须上报宫里决定。那属下现在就回去写折子，由府台具名上奏。”
胡八斗哭完过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摇了摇手道：“不，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再等等。”
师爷惊疑不定道：“还要等什么？”
胡八斗的嘴角浮现出一个悲凉的笑容：“疫情嘛，死一个人怎么能算疫情？得多死几个，这样宫里才会害怕，担心出大事，才会同意我们所奏之请。”
师爷明白过来，又为难道：“可时间不等人，要是等周卿那病症发作起来，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周卿长期跟头牌厮混，他有可能得病比那些娘子们还要早，只是现在才显出症状。
万一周卿的病症进展更快，先行一步一命呜呜，礼部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京兆尹府。
胡八斗想了想，决然道：“你去跟看管醉香楼那帮人的兄弟们说，把门窗关紧，多给她们吃生发之物。她们换下来的衣物也不用浆洗更换，晾干了重新送进去再穿。熬煮的药物全部换成温补升阳的，一天喝多几次。”
这样，疫情传播就更快一点，症状进展就更迅速一点，死的人就更多一点。
最好全死了，皇帝不信也得信。
师爷心领神会：“府台放心，属下晓得，绝对保证那些娘子们死在周大人病情发作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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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局势发展可谓一日千里。
仅仅两三天过后，醉香楼被带走的共计102人，死亡的就已经达到 63人，人数已经过半。
而在京兆尹府出具的验尸状上，无一例外地记述了死者身上出现红疹的情况。
与此同时，京兆尹府加大了对京都内各药铺和大夫的管制，要求他们随时上报可疑病患。
据此又有71人被抓，全都是出现了类似的红斑症状。
胡八斗这才以领京兆尹府五品知府的名义直奏朝廷，禀明京都有瘟疫流行，由于是青楼引发，牵涉大批官员，为查清源头及控制疫情，请求朝廷给予京兆尹府便宜行事之权。
本上之日，朝廷震动，传闻皇帝看奏折的时候，因为心神惊骇，导致手中茶盏摔落在地。
皇帝连夜召胡八斗进宫，询问案子的详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