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魂阁序》-落之封笔

旧邑荒隅，阁宇危立。星耀鬼宿，地通嵩岳。襟颍水而带汝流，控豫中而引荆楚。物华天宝，灵辉耀落魂之所；人杰地灵，幽客聚落笔之阁。古城萧索，俊彦绝迹。城垣枕古今之寂，宾主尽中州之孤。

太守屈公之雅望，旌旆遥瞻；刺史曹公之懿范，车盖暂驻。旬日难逢，良友若星；千里罕遇，高贤难觅。笔落惊鸿，杜学士之文宗；墨洒游龙，辛将军之艺库。家严为农，路过名区；小子何知，躬逢盛会。

时维暮秋，序属三肃。霜露降而寒潭凝，薄雾绕而暮山覆。驱瘦马于古道，访胜景于荒陆。临落韵之高阁，得文思之旧夙。层楼耸翠，上出重霄；飞檐流墨，下临无谷。鹤汀凫渚，穷林壑之幽独；桂殿兰阁，即岗峦之孤矗。

启柴扉，仰雕椽，山川旷其孤瞩，川泽纡其骇目。闾阎寥落，钟鸣鼎食之影无；舸舰罕至，锦缆牙樯之舳疏。云销雨霁，彩彻区肃。落星伴孤云同黯，秋霜共长夜一色。渔舟唱晚，响穷颍滨之寂；雁阵惊寒，声断嵩岳之孤。

遥念抒怀，逸情飞驰。幽韵起而冷月升，雅曲凝而彩云驻。空谷幽兰，韵超灵运之笔；峻岭峻松，光映摩诘之牍。四美全，二难聚。穷眺望于高天，极游乐于闲夙。天高地阔，感乾坤之浩渺；兴竭悲至，悟盛衰之有定。望洛阳于日边，目会稽于云谷。地势险而东海深，天柱耸而北辰肃。关隘难通，谁悯迷途之士？陌路相逢，皆为异土之逐。怀君门而不得，奉明堂以何期？

嗟乎！时运不济，命途多曲。潘岳易老，卫青难封。屈宋玉于郢都，非无贤王；窜邹阳于梁地，岂乏明主？所赖君子识变，达人知命。老而愈孤，霜鬓之怀难释；穷而益冷，逸情之念不泯。饮寒泉而心寂，处厄境而志坚。沧海虽渺，逸思可追；晨曦既逝，晚霞非暮。子建幽郁，空留华章之韵；阮籍狂放，岂效颓靡之态。

梦，恍惚见勃，一介孤客。无路展志，等幼贤之弱龄；有怀隐世，慕逸士之高风。舍名利于一世，寻静谧于千里。非名门之贵子，结幽林之芳邻。今兹封笔，决意归寂。然世事难测，如雾如幻。落梦于此，静待归程。知己不遇，抚幽思而自怜；知音既逢，诉心曲以何惭？

呜呼！佳境难留，盛景不再；桃源已远，泽畔丘荒。临别寄语，幸蒙恩于殊饯；登高作歌，乃所期于众贤。敢尽拙怀，恭陈短章；一言均赋，四韵皆成。请倾墨海，各展文澜云尔：

落木萧萧孤鸥影，高阁寂寂旧邑情。

墨染千秋遗恨事，帘垂万缕诉离声。

闲云潭影空流逝，物换星移梦不成。

阁内旧梦何处觅？寒风瑟瑟伴孤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