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妖怪与推理
祭祀，这件事的历史传承非常悠久，就算逆推到炎黄二帝时期都不为过。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变化历史的变迁，祭祀行为也发生了变化。变得简单方便，人人都可操作。
比如上几颗水果，烧几张纸钱，点上几根香。
心意到了最重要，坟里的祖先会知道。
不过腾家是大户人家嘛，祭祖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做的隆重些。
“用人来祭祀，据我所知在商朝时期盛行，而后逐渐减少，殉葬之事倒是减少不多。求神问卜、鬼神血食，都从人来。下到奴隶，上到贵族，都可能成为祭品。毫不客气地说，盖房子打地基都可以在地里埋奴隶，以求房屋稳健。”
凌虚子排众而出，走向了老祖，将腾家人留在后面。
“房子下面埋着死人，若是用现在的眼光看，不仅不吉利，更是大大的凶宅。而这恰恰是移风易俗的表现。也就是说，现代已经不用人来祭祀，早就换成了牲畜。曾经的习俗，现在变成了一种错误。连着巫术，一起被埋在了故纸堆中，成为了蛮荒的传说。”
“香，鼎，人。香是用巫术制作会影响魂魄的香。鼎是从古代流传至今的祭祀用具。人的话，虽然到处都是，但也不是腾家能够随意取用的资源。不过财帛动人心，只要开的起价钱，总会有人愿意出卖自己，或是不想要的孩子。比起成年人，孩子也更好控制，童男童女还能说是祭祀用的佳品，对吧？”
“香能够蒙蔽五感六识，掩盖着真相，连我的猫都受到了影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比如你们供奉的老祖，他根本就不是人！”
凌虚子指着浑身苍白的腾家老祖：“虽然修出了七分人形，但终究不是人。他是一只白毛山臊。”
不是人？山臊是个啥？
苏叁怔住，不敢相信自己判断错误，把人和其他东西搞混了。
腾清月道：“你前面说的都没问题，可你说我家老祖不是人，就太过分了。”
“过分吗？你们连畜生和人都分辨不清，还说我过分。”
“诚然，你们腾家可能有什么从古代就流传下来的秘传，一直在延续着古老的血祭。腾姓少见，能从古代流传至今，保有几样巫术秘诀也不奇怪。但是祭祀的对象实在搞笑，山臊是山中鬼魅，只是外形像人罢了。”
“《神异经》云：深山中有人焉，身长尺余，一足，袒身，捕虾蟹。说的就是山臊。喜欢吃虾蟹，还会加咸盐，也不会拒绝吃人。山臊多见黑毛，似他这般浑身纯白的很是少见。自古以来白化动物都被视作神圣之物，单看这点，供奉他倒也算合理。”
山里有虾蟹？还真有，山里溪流中可能会有河虾河蟹。
“嘻嘻嘻，嘿嘿嘿。”
老祖耷拉着脑袋，发出了笑声，像是在赞同凌虚子说的话。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供奉山臊，但是你们古老而强烈的血祭手法……形成强大的香火愿力，施加在了这个山精鬼魅身上。简单说就是他在吃你们腾家的功德！”
仿佛是为了配合凌虚子，老祖脑后浮现出了金色光轮。
那光轮的光芒虽不刺眼，但坚韧，让人无法分开视线。
“那脑后的圆光，就是功德的具象化。你们真正祖宗的阴德在哪我不知道，反正这阳间的香火功德是全喂了这妖精。百年供养，落入妖精嘴里，还沾沾自喜，真是愚蠢到家了。牌坊上还写着长生不老，真是愚昧可笑。”
凌虚子牙尖嘴利，尽显苍狼本性，字字都往人心窝子里捅。
“嘻嘻嘻嘻。”
老祖笑的肩膀都在跟着抖。
“怎么会……”腾清月头昏脑胀腿脚发软向后倒去，被腾凌云一下扶住。
干儿子则拔出腰间的腰刀，护住了干娘，只是不清楚敌人究竟是谁。
“老祖长生，你们就能长生吗？你们就算生吃他的血肉，都分不到长生。他是山臊，本就寿命比你们长，只是远远没到长生不老的地步。就是吧，要是一直吃你们腾家的香火祭品，没准真能混成个妖仙。”凌虚子道。
“哈哈哈哈。”老祖拍起手，忽然口吐人言：“至少能做个保家仙。虽然命运会跟香火绑定，但长生也是真的。若是他日腾家没了，只要我做得够大，将这黑风山都纳入我的祭祀圈内，就算站稳了脚跟。”
苏叁讶异的看向那老祖。不是痴痴傻傻，无法言说吗？怎么又突然口吐人言了。
眼见老祖直接摊牌，腾家人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冲击，脑子如遭电击，昏死的昏死，发疯的发疯。
老祖嬉笑着：“倒、倒、倒也！”他依次指向腾家人，手指隔空前推，但见腾家人跟玩具小人似的按顺序倒下。
他们的表现没比之前的腾彦强到哪里去。
可怜的孕妇腾彩花，被丢在棺材般的轿子里，无人看管。
“既然能伪装成人，那么装个傻子又不是难事。还说腾家没闹妖怪。明明从根儿上祭祀的就是妖怪！”凌虚子残忍揭露腾家的秘密。
老祖道：“有些事情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腾家的先祖给我起了名字，将我的洞府改成了祠堂，乐意供奉我，关你什么事？大家都不是好东西，你跟我在这装什么捉妖天师。”
“之前装傻，怎么这次就愿意张口说话了？”凌虚子没接老祖的话茬，“起名叫腾蛇，真不怕自己命薄，压不住这个名字。”
“嘻嘻嘻嘻，你把事情说的这么清楚，我要是再藏着掖着，岂不是太没意思了。装也不是这么装的。名字是他们腾家自说自话给我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私自认为我是人，又不是我骗他们。”
老祖站起身，双手向前伸，身子前倾，手掌撑住了地面，四肢着地，屁股后面甩出来一条长白毛的粗壮猴尾巴，脸上浮现出两道灰色条纹。
条纹从额头划过眼睛，一直通到下颌。淡淡的颜色，几乎与苍白的脸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嘴巴咧开，露出过于发达的犬齿，整个嘴部都向前突出，鼻子反而向内收缩变的更加扁平，鼻孔外翻。
头发和胡须连成一片，整体向外暴涨，杂乱犹如狮鬃，头发盖住背后，胡须掩住脖颈与前胸毛发再连起来。
小臂和小腿的毛发也更加浓密，几乎成为了一层铠甲。
即使变成类似于山魈的状态，也能瞧出来确实有七分像人，没有完全失去人的形状，尤其是身上还穿着衣服，脑后悬浮着金色圆光。
似人似兽的形象中，透露着一丝神性。
这点子神性还是来自于腾家长久以来的供奉。
老祖，或者现在应该说是山臊，已经现出了原形，他怪笑着：“小猫咪，你该知道名字对精怪来说有多重要吧。你叫什么？嗯，他让你装成不会说话的样子吧。嘻嘻嘻嘻。”
苏叁从凌虚子肩膀上跳下来，口吐人言：“有什么必要告诉你我叫什么吗？喂，腾家变成这样，是不是你搞的？”
山臊四足爬行，走到了地牢门口：“还真不是，他们腾家，只能说是多灾多难。”
凌虚子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撕掉了伪装，恢复成了苍狼精的样子：“不，那地牢里的并不是活人。黑猫分不清楚活人和死人，在那牢房里的是腾彩花的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