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右都御史不是我吗？
看着崔友仁急匆匆迎接圣旨的背影，程维几人面面相觑。
崔友仁要升迁了？
这些日子，崔友仁一直都在为升迁一事东奔西跑，听说银子都花了不少，本以为就是崔友仁自吹自擂罢了。
国子监的官员，想要升迁，除非后台够硬，不然这一辈子都只有修书一条路。
崔友仁虽然站队站的还不错，可如今的武朝早就不是刚立国那会，上面根本没有几个位置。
僧多粥少，就算有位置空了出来，也不可能轮得到国子监这边。
崔友仁走动是不少，银子也花了很多，可别人也不会看着你升迁。
你做的，别人也在做。
所以，哪怕崔友仁一直都说自己升迁在即，程维对此却是嗤之以鼻。
如今的武朝，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升迁，哪有那么容易。
若是两年前，他可能还会抱着跟崔友仁同样的想法，可数年的修书生涯，早就将他的棱角彻底磨平，热情早已消散。
虽不曾忘记自己读书时的理念，可也知道，做不到高位，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实现人生理想。
很残酷，但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爹，我早就让你辞官的，现在好了，那崔友仁本就看你不对眼，如今又要升迁，他不会放过你的。”程兴禹脸色略显苍白。
程维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他之所以从礼部侍郎被贬到了国子监，便是得罪了崔友仁背后那位。
崔友仁之所以没太过为难自己，便是因为他还需要程维编撰修书，特别是武朝立国史的编撰，这才一直让程维担任着国子监司业。
如今崔友仁要升迁了，国子监这摊事跟他再无关系，崔友仁还会给自己好脸色吗？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不止不会，甚至落井下石都不无可能。
“糟了，那本奏折！！”
程维这时候才想到了被崔友仁夺走的奏折，虽说本就是要面呈陛下的，可其中有些内容，本就是大逆不道，面呈还好解释，可若是被有心人传到未央宫中，那他可就不是被贬那么简单了。
严重点，诛九族都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说你，那奏折早不拿晚不拿，非得这个时候拿！！”程维一脸无奈。
“爹，您先想想，我们怎么办吧！”程兴禹看过父亲写的那本奏折，知道里面有些内容只能当面呈现给陛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如今被崔友仁抢夺了去，对方又要升迁。
可以说，程维对崔友仁已经没有任何可利用的地方了。
拿了奏折的崔友仁，但凡在奏折上做点文章，不止程维要倒霉，程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甚至于，就连这位一直跟程维走的极近的典薄都逃不了惩罚。
严重点，被斩首示众都有可能。
“爹，要不我们逃吧，逃到深山老林里，那崔友仁哪怕再想杀你，也不可能花那么大的力气去找我们的。”程兴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逃。
现在这个情况，除了逃，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然而，程维却是摇头拒绝了儿子的提议：“兴禹，你逃吧，爹是不会逃的，我若是逃了，崔友仁必然会在那本奏折上东手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那时候，程家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爹！！”程兴禹急了。
程维却是表现的淡然：“爹不能那么自私，我若是逃了，跟我有关系的人都会因此收到牵连，包括老家的叔伯他们。”
程兴禹张了张嘴，劝父亲逃的话此刻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大大的编撰室，此刻安静地吓人。
三人，脸上都是一片死灰色。
“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他崔友仁会升迁啊！”程维仰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顶，自嘲一笑。
“不过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今天能上，明天就能下！”
程兴禹忍不住撇撇嘴：“爹，崔友仁那家伙迟早会出事的。”
趋炎附势？
程维苦笑一声，可人家趋炎附势，巴结上司，结交同僚后真的跨出了那么一步啊！
而他呢？
还在国子监修书。
不止如此，一旦崔友仁将那本奏折抛出去，别说现在的官位保不住，就连小命恐怕都得丢了。
另一边。
崔友仁匆匆忙忙的来到外面，迎面正好遇到前来宣读圣旨的曹正玄。
见来宣读圣旨的不是伺候女帝的女官，而是一名太监，崔友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可看着对方手里托着的圣旨，崔友仁眼中闪过一抹火热。
“臣崔友仁接旨谢恩！！”
哪怕极不情愿，可面对这好不容易等到的升迁机会，崔友仁还是熟练的跪在地上，弯腰等待着曹正玄宣读圣旨。
“国子监司业程维程大人呢？”曹正玄开口问了句。
程维？
崔友仁倒也没多想，连忙道：“正在里面加紧编撰武朝立国史。”
“将程大人请出来吧！”
“下官这就去。”崔友仁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暗骂了一句阉人，随后迅速将程维等人也喊了出来。
程维几人一脸疑惑。
这崔友仁喊他们出来干嘛？
变相的羞辱他们一番吗？相比于程维几人的疑惑不解，崔友仁就要激动地多。
心中更是得意至极。
他忍不住瞟了眼跪在自己身侧的成为，冷冷一笑。
清流？
这年代，清流算个屁，自命清高罢了。
不走动，不花银子，不结交同僚，不巴结上司，想从这国子监走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可笑你程维以为自己兢兢业业的做事就能被认可，殊不知，你所做的，不过就是给本官锦上添花罢了。
功劳？
就你，也配？
程维越是过的惨淡，崔友仁越是得意。
谁让这家伙刚来国子监的时候，竟然瞧不起他的，屡次没给他面子。
若非编撰武朝立国史要用人，他早就找理由将程维送进大理寺吃牢饭去了，哪会留到今日。
不过，现在也不迟啊！
崔友仁脑子疯狂地转动着，就在这时，曹正玄宣读圣旨的嗓音传到耳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都察院右都御史袁平利递交辞呈，朕虽不愿，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特恩准袁平利告老还乡！”
“然都察院不能一日无右都御史……”
听到这里，崔友仁愣了一下，他走动的关系不是去什么都察院的，而是盯上了礼部侍郎那个位置。
但他没有多想，下一刻却是激动地身体颤抖。
都察院也不错，而且论权力，都察院比起礼部还要大上一些。
最关键的是，礼部侍郎才四品，右都御史，那可是二品大员，有资格入武英殿的。
随着曹正玄的嗓音继续响起，崔友仁的眼睛越来越亮，眼中，充斥着兴奋。
“特任命国子监司业程维为右都御史，即刻上任，钦此！”
崔友仁伸出去的双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右都御史……不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