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离开
陈冰走进探访室，狱警在门外将门轻轻关上。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陈冰站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是他曾无数次听命行事的局长。
局长缓缓转身，目光平静中带着几分审视。
他看着陈冰，微微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陈冰，好久不见。”
陈冰没有立刻回应，心中涌上复杂的情绪。
那熟悉的语气和面孔，仿佛将他拉回了从前，但他知道，过去的自己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的他，只是个囚犯。
他勉强点了点头：“是啊，好久不见。”
局长走到桌边坐下，看到陈冰手上的血迹，轻叹了口气：“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陈冰的嘴角微微抽动，但随即垂下眼帘，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回答。
他没有想好该如何形容自己眼下的处境——既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一切都陷入了无尽的虚无。
“就那样吧，过得下去。”
局长沉默片刻，目光中透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失望。
他伸手扶了扶桌上的文件，轻声说道：“从前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
陈冰抬起头，与局长对视了一瞬。
他本想开口辩解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过去那些曾经让他自豪的东西，如今看来，不过是风中的尘埃，早已散尽。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凝重，短暂的寒暄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终，局长开口，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上头有个计划，跟你有关。”
陈冰眉头微微一动，但没有作声。
他静静地听着，仿佛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话。
“‘暗河’。”局长缓缓道出这个名字，“这个组织你应该不陌生。缉毒局一直在找机会打入他们内部。但这次，我们需要一个不会被怀疑的人。”
陈冰沉默了几秒，低声问道：“你们想让我去做卧底？”
局长微微点头，语气变得更加凝重：“陈冰，这不仅仅是一次任务。你得明白，从大局来看，你是我们最合适的人选。你曾经的经验和能力，外加你现在的身份，正是我们需要的。
‘暗河’这个组织错综复杂，没人比你更有资格深入其中。完成这个任务，不仅能为我们摧毁这个毒瘤，也能为你自己铺平一条新的路。你的未来，不该就此止步。”
陈冰沉默地听着局长的话，双手缓缓握紧，指尖却没有一丝力气。
他的目光略微下垂，似乎已经不再与这些话产生共鸣。
那些曾经点燃他热血的使命感，如今变得模糊而遥远，像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
“局长，我已经不是那个能为任务拼命的人了。”他缓缓抬起眼，看向局长，目光中没有过去的锐利，反而透出一种深沉的倦意：“现在的我，只想待在这里，平平淡淡……这些就够了。缉毒的事，我已经不想再去碰了。”
局长没有立即回应，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连呼吸声都变得沉重。
过了许久，他才带着些许复杂的情感说道：“我知道，你经历的这些，不是谁都能扛过来的。但你也要明白，有些事情，你是无法逃避的，命运有时会给人安排另一条路，你终究还是那个能做事的人。”
陈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像是在回应，也像是自嘲。
他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局长，过去的那些东西，已经离我太远了。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虽然沉闷，但至少简单，不再有那些压在心口的重量。回到外面……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
局长沉默片刻，目光中闪过一丝理解，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早已预见了陈冰的拒绝。
“我不会强迫你，陈冰。”他的声音低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希望你明白，这个机会不会永远存在。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通过这里的电话联系我。你依然有选择的权利。”
他站起身，拍了拍陈冰的肩膀，语气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好好保重，陈冰。”
局长离开了探访室，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又回到了最初的安静。
陈冰坐在原地，盯着桌面上那些模糊的木纹，心中一片茫然。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局长的每一句话，却像沉重的回音，敲打着他的内心深处。
那种曾经被他推开的使命感，又一次悄悄浮现在他心头，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命运。
陈冰心情沉重地回到自己的监室，脚步声在走廊的铁栏间回荡，监室门“砰”地一声关上，将他与外界隔离。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那个一直沉默的老头坐在床边，一如往常般安静。
陈冰正打算躺下时，老头忽然发问：“你，是不是要出去了？”
陈冰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老头，眉头微皱：“你怎么会这么问？”
老头慢慢抬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一丝洞察：“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了，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至少在看人这件事上，我从来没错过。
你刚来的时候，眼睛里是死的，像断了电的灯泡——彻底的空洞。而现在，你眼睛里的光又回来了。”
陈冰听完，心中不由得一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表现在外，而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老头竟然能一眼看穿。
老头淡淡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人这辈子唯一骗不了的，就是自己。”
陈冰沉默地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
他意识到，无论他多么想逃避，命运终究会将他拖回那个他以为早已远离的世界。
隔日清晨，狱警带着陈冰走出监室，穿过昏暗的走廊，脚步声在沉寂的铁栏间回荡。
陈冰被领到一个简陋的办公室，房间内只有一张斑驳的桌子和一台旧电话。
狱警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电话，示意他使用。
陈冰站在电话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拨动号码……
下午，狱警如约而至，铁门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如同时间齿轮般缓缓运转。
陈冰默默收拾着自己仅有的几样物品，正准备离开时，背后响起了老头那沙哑的声音。
“这几十年里，我见过太多人进进出出。大多数出去的人，终究会回到这里……但我看得出，你不一样，你是不会回来的。”
陈冰没有回头，带着一种沉默的决心，离开了这本不属于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