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用刑
陈冰驱车驶入港口前的空地,夜色沉寂,几盏孤灯摇曳着微光。
冷库的大门隐匿在昏暗中,铁门覆着薄霜,透着刺骨的寒意。
这里是他的地盘,从未出过差错。可刚一下车,一股异样感便袭上心头。
冷库外,几个小弟聚在一起,神色紧张,低声嘀咕。
有人叼着半截烟,手却发抖;有人靠着墙,目光四处游移。
看到陈冰归来,他们动作一顿,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老大回来了!”一声颤抖的喊叫打破沉寂,小弟们立刻迎上前来,脚步慌乱,脸上满是焦急与惊惧。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一个小弟抢上前,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慌张,连话都说得磕磕巴巴,“冷库里……出事了……杰金的人,他们……把阿良……”
“说清楚!”陈冰冷声打断道。
小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杰金他们……说阿良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他们把阿良抓进冷库里,还……”
“还什么?”
小弟低下头,像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声音压得极低:“还折磨他……里面闹得一团乱,杰金的人……谁都不让靠近。”
陈冰没再追问。
他一言不发地迈开步子,径直推开冷库的铁门进去。
身后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犹豫着跟了上来,却都不敢靠得太近。
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刺耳的“吱呀”声打破寂静,寒气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昏黄的灯光摇曳,货架间的阴影如密网般笼罩,地面散落的烟头与扭曲的工具显得凌乱。
一道蜿蜒的血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直指冷库深处。
陈冰迈步踏入,鞋底踩在冻硬的地面上,清脆的“嗒嗒”声在空旷中回荡。
他目光冷峻,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弦,始终盯着前方。
而身后的小弟却止步不前,互相对视,满脸恐惧与不安。
随着脚步声渐远,低沉的呜咽声渐渐传来,那是压抑的痛苦从喉间溢出的破碎哀鸣。
陈冰转过一个货架,脚步突然顿住。
阿良被绑在一把生了锈的铁椅上,浑身赤裸,皮肉开裂,深浅不一的鞭痕纵横交错,像烧红的刀子刻在他的皮肤上。
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顺着他瘦削的身体滴落到地板,凝成了一片暗红色的血渍。
血迹早已干涸,边缘微微翘起,散发着铁锈般的腥味。
阿良无力地垂下头,脸上布满血污,嘴角凝结着一层暗红色的血痂,显得僵硬而扭曲。
空气中回荡着他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夹杂着微弱的呜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绝望,时断时续,却难以忽视。
椅子旁散落着几样刑具:一把沾满血迹的撬棍斜靠在墙角,一枚被踩得扭曲的钳子静静躺在地上,还有一把断裂的刀刃。
陈冰死死盯着这一幕,瞳孔微微收缩,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口像被一记重锤砸中,窒息般的闷痛感让他几乎站不住。
“杰金!”他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杰金的衣领,咬着牙质问,“你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地盘!”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现场气氛骤然紧张,杰金的手下迅速举起了手里的枪。
陈冰环顾四周,目光从那些对准自己的枪口上扫过,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为什么动我的人?”
“都冷静点。”杰金笑了一声,抬手示意自己的手下放松。
他低头看了一眼陈冰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不紧不慢地抬手拍开,嘴角勾起一抹嘲弄:“你的地盘?结果连有警方的卧底都不知道?我这是在替你清理门户。”
陈冰的眼神一凝,回头冲阿良喊道:“阿良,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听到陈冰的声音,阿良艰难地抬起头,那双眼睛布满血丝,瞳孔里充满了痛苦与无声的哀求。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拼命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只发出含混破碎的声音,像风箱的喘息般断断续续。
陈冰目光捕捉到从阿良嘴角涌出的鲜红,心猛地一沉。
他缓步上前蹲下身,双手扶住铁椅,低头一看,只见阿良的嘴里满是凝固的血块和撕裂的肉丝。
他的舌头——已经被生生割断。
陈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微微颤抖的声音低哑却刺耳:“谁干的?”
“喏,这些就是证据。”杰金靠在货架边,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
他朝手下挥了挥手,一个小弟立刻上前,将一枚窃听器和一支录音笔举了起来。
那窃听器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录音笔则被摔得磕掉了一角。
“看见没?”杰金语气轻佻,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冷笑,“这些玩意儿都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铁证如山,他要不是卧底,那还能是什么?”
他说到这里,歪了歪脑袋,目光带着些许讥讽,“现在,就等着从他嘴里挖出更多东西了。”
陈冰的呼吸变得急促,目光死死锁在阿良的脸上。
那双眼睛依旧微微睁着,布满血丝,几乎看不出一丝生气,却死死地盯着他,像是拼尽全力在做最后的求助。
“阿良……”陈冰低声叫了一句,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痛楚和压抑。
他紧咬着牙关,胸口像被人用力捶了一下,堵得生疼。
他缓缓站起身,转过头,目光阴冷如刀,直刺向杰金:“就算他有问题,这事也该由我来处理!”
杰金闻言,挑了挑眉。
他抬起手,随意地摊开,笑意里满是轻蔑:“由你来处理?陈冰,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那个资格?”
说完,他将口袋里的电话拨通后,丢给陈冰。
陈冰接过手里,那头传来皮猜冷漠的声音:“陈冰,是我让杰金做的。”
“老大?”陈冰压抑着怒火,语气低沉,“就算阿良他是卧底,也该由我来处理。”
皮猜的声音短促而冷淡:“这事不用再说了。明天晚上来找我,我有话问你。”语毕,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忙音在手机里回荡,陈冰的拳头渐渐攥紧。
他回头看向杰金,那目光冷得像刀子,但杰金却毫不在意,甚至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继续。”杰金随意地挥了挥手。
几个手下抬起一桶搅拌好的水泥,桶沿上还挂着凝固的泥渣,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陈冰站在一旁,目光死死地盯着地面,手指轻微颤抖,却没有说一句话。
水泥的粘稠声随着桶的倾斜响起,刺破了冷库里的死寂。
泥浆沉重地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污点,接着,他们粗暴地将泥浆硬生生地灌进阿良的嘴里。
阿良被强行掰开下颌,鲜红的血从牙缝里挤出,与灰白的水泥混成了刺眼的暗红。
他的身体剧烈挣扎,铁椅子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像是不堪重负地哀鸣。
喉咙里传来的呜咽声渐渐被掩盖,那声音破碎而绝望,犹如被淹没的最后一丝求救。
阿良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瞳孔涣散中却死死地盯着陈冰。
他的眼神充满哀求,像是抓住最后的稻草,可却终究什么也没抓住。
陈冰的指尖动了动,但他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连呼吸都变得不均匀。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头稍稍转向一边,不再去看那副景象。
拳头攥得越来越紧,关节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咕咚——”阿良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身体猛地一抽,随即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水泥从他嘴里缓缓溢出,沿着下巴滴到地上,与脚边的血混在一起,凝成一滩令人作呕的污渍。
“搞快点。”杰金冷冷地丢下一句,几个手下动作熟练地将阿良的尸体塞进油桶,用剩下的水泥将桶口彻底封死。
他们合力将桶搬起,沉重的金属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直至被拖出冷库。
陈冰跟在后面,脚步沉重,像被灌了铅。
港口的寒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咸湿的海腥气。
他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手下将油桶抬到码头边,毫不犹豫地推入海中。
“扑通——”油桶坠入海中,溅起一片水花,沉闷的落水声仿佛砸在陈冰的心口。
他的胸口一阵钝痛,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油桶缓缓下沉,带走了一切喧闹,也带走了一条他无力拯救的生命。
海水很快恢复平静,漆黑的水面泛着微微的波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个念头猝然闯入陈冰的脑海: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落得同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