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名字
糖葫芦...被串着的东西表情惊恐，面容扭曲，眼珠子都要被挤出来了，生前一定遭受过莫大的痛苦。
“你要吃糖葫芦吗？”蛇形怪物稚儿的脸上再次疑问，它偏着头，脸几乎要贴在陆斯恩的后脑，可怖的身躯在地上梭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陆斯恩不明白为什么怪物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自己，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发异变成为尸堆中的一员。
死一般的寂静，身后的注视仿佛来自天敌，让他置身于那个被大雨冲刷的天台上。
该死的！
为什么又是这样？要是猎枪还在...
陆斯恩绝望的放下背上的尸体，颤抖着伸手推开横在眼前的惊悚造物，他不敢回头，只能握着没有动静的勘探设备一步步走向培养管的方位，心中不断祈求怪物不要攻击。
汗滴从发端汇聚滴落，融入肩头暗红的血痕之中，即便如此，他依旧沉住气，缓慢行动。
太安静了，安静得只剩下了怪物爬行时近乎没有的窸窸窣窣声。
当迈入培养管构成的‘迷宫’后，陆斯恩低着头斜睨地上的影子，确定怪物并没有跟上来后，暗暗松了口气，发觉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活...活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攻击我...”
陆斯恩加快脚步，不敢逗留。
必须立刻通知收容专家离开！去楼上！
咚咚咚。
凭借记忆，陆斯恩找到了那根悬浮在半空的绳子，他没有贸然靠近把未知的危险带给收容专家，而是关掉勘探设备的灯光，在黑暗中蛰伏十几秒后，确认蛇形怪物并不在周围，才马不停蹄地冲向绳索。
上方，收容专家听见慌乱的脚步声，连忙把头埋下。问：“出什么情况了？”
窸窸窣窣。
声音来自何方？
陆斯恩也不清楚，视野中并没有怪物的身影，而他自然也不会傻到回头去看，只是大声吼道：
“拉绳子！”
收容专家闻言，愣神一瞬，听见了陆斯恩焦急的吼声，但却并未见其人，短暂思索后，他还是听从陆斯恩的话，将白绳向上拉起。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冲出一道身影，死死抓住白绳。
收容专家往下一沉险些跌落，在看清是陆斯恩后，他连忙发力，将陆斯恩拉了上来。
“下面有什么？”他关心的问。
“快走！”陆斯恩喘着粗气，“有个大家伙，并不好对付。”
他话音刚落，从地上站起，地面忽然晃动起来，木板咯吱咯吱的崩解，半张巨大的孩童笑脸从洞口伸出，看不见任何色彩的黑眸注视着两人。
两人头皮一缩，迈开步子向楼阶梯的位置跑去。
轰！
一根巨大的钢筋串着十几个头颅捅破木板地，硬生生的将两人分开，看见这一幕的收容专家，再也压不住来自胃部的翻涌，一边跑一边吐出近乎透明的粘稠液体。
陆斯恩也极其不适，先前在黑暗中，他并不能看清‘糖葫芦’上的液体和头颅的表情，只能依稀判断出它们的神态，可现在在的烛光照耀下，每一颗头残忍的死相都血淋淋展示在他的眼中，带来常人难以忍受的冲击。
怪物伸出四五只手按在地板上，层叠赘肉的躯体蠕动着钻出，裂到耳根的嘴缓缓张开，暴露出里面鲜红的一排排尖牙：“要吃糖葫芦吗？”
咚咚咚！
两人的脚步生风，在环形阶梯上迅速攀登，刚跑到一半，下方的蛇形怪物就已经把大半的身子从洞口挤出来，所幸周围的木板地并不牢固，它刚爬动就引发塌陷，又摔了回去。
收容专家见状，道：“它应该上不来吧？”
“先跑再说！”陆斯恩不忘对着上方大吼道：“快去楼上！”
回音刚刚结束，环形阶梯忽然剧烈摇晃起来，两人奔跑不稳，动作一致同意的向墙边摔去。
收容专家吃痛的发出嚎叫，往下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它在顺着主轴向上爬！”
怪物并没有沿着阶梯，而是选择更加粗暴的方法，攀爬主轴，虽然阶梯间狭隘的缝隙并不能让它的身躯通过，但它却能凭借蛮力，硬生生撞碎阶梯。
木质的楼梯光速陷落，墙壁上的烛火也因为撞击一个接一个的熄灭，这似曾相识一幕，就好像在走廊中和黑暗赛跑。
陆斯恩刚缓过来，继续往上奔跑，勘探设备突然发出滴滴的声响。
“刚才为什么没有响？”收容专家脸色铁青的问。
因为勘探设备压根就检测不到下面的怪物！而现在之所以响了，只有一种可能——敌人来自上方。
完啦！
陆斯恩心中苦笑，放慢脚步，“专家，呼，上面也有怪物。”
“不会吧？”收容专家瞪着眼，迈出阶梯。
邋遢男人在楼道口等候多时，在看见陆斯恩上来后，第一时间跑过去查看勘探设备，见到和中心重叠的红点后，颤颤巍巍道：
“迷失者，上面也有怪物！那玩意不止一只！”
“下面也有一只。”收容专家绝望的补充道：“它更大，没有收容物，我们根本不可能战胜。”
“怎么办？”邋遢男人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哐当哐当。
阶梯的火光在逐一熄灭。
啪嗒啪嗒。
楼道上方的声控灯在逐一亮起。
情况变得糟糕起来，邋遢男人和收容专家同时看向死在走廊中的怪物，“要不我们躲进它的身体里？”
“躲不掉的，这玩意先前都知道一间房一间房的搜，显然是存在一定智慧的生命。”
陆斯恩摇摇头，时间紧迫，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尽快进入一楼的走廊中开始往返一次的奔跑，说不定能摆脱怪物。
但在三人都没什么体力的情况下，自己倒是还能坚持住，但他不认为邋遢男人和收容专家两个普通人能够成功活下来，无论结局的好坏，都是一个死。
至于第二种方法，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
这时，迷失者看着陆斯恩古怪狠辣的眼神，隐约察觉到不妙，连忙问道：“你们在下面找到调试点了吗？”
“没有。”陆斯恩摇摇头，道出真相：“但我找到了另一个bug。”
“你被吓傻了？”邋遢男人迷茫的盯着他，十分焦急：“不要开玩笑了，一个层级怎么可能会出现两个bug？这不符合矩阵的基本规则！”
“我不也没从Lv.999离开矩阵吗？”陆斯恩轻哼一声，感受着来自脚底和头顶的震动，深知时间所剩无几，“迷失者，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的打算，是利用‘在停尸房念出死者的名字’来离开Lv.95，而现在并没有尸体，那就只能制造出一具了，至于选谁，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按照迷失者集体手册的规定，这种情况下要优先牺牲并非迷失者一员的收容专家，但因为有录像的缘故，陆斯恩自然不可能冒着得罪世界之翼的风险来继续执行迷失者集体手册的规定。
所以...
“迷失者，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被一个未知组织控制着，而专家是监视我的人，我无法对他下手。”
“你...唉。”邋遢男人攥着拳，咬着牙，面部肌肉扭曲狰狞：“你要杀死我，借我的名字离开Lv.95，你，你认为我会说吗？凭什么，我要牺牲自己成全你俩？！”
生死危机之下，他也无法冷静下来，哪怕不久前三人还联手合作杀死怪物，现在也会因为分歧而撕破脸皮。
收容专家站在一旁，皱着眉，问道：“只要有一具尸体，念出他的名字就行了吗？”
“是的。”陆斯恩无奈抬手，把枪口对准邋遢男人，“我也要活下去，迷失者，你知道的，在层级里，牺牲和被牺牲不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吗？”
邋遢男人气鼓鼓的盯着陆斯恩，眼神彻底失去高光：“呵呵，你可以直接开枪，来啊，迷失者，杀了我你又能怎样？”
砰！
枪响，邋遢男人吓了一跳，双手护着脑袋，发现自己并没有缺胳膊少腿。
子弹贴着他的脸颊而过，陆斯恩并没有选择攻击邋遢男人，正如邋遢男人所言，如果没有名字，即便杀了他，自己也不能摆脱危机。
既然邋遢男人不愿意牺牲，陆斯恩只好选择第一种方法：
“专家，我们现在去一楼，进入走廊里躲一躲。”
“d1257，我跑不过的，你知道吗？现在我的小腿又酸又痛...”
收容专家没有动作，任性的瘫痪在地上，仰望陆斯恩，透着一种对生命感到绝望的疲惫感。
在职责和生命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所以d1257必须活着出去，但，人都是自私的，若非无解，他也不想轻易放弃生命。
如果，如果当时在走廊里自己没有催促d1257，是不是就能把同行的收容人员救下来？自己说不定就能活下来了...
可以没那么多如果。
陆斯恩砸砸嘴，走过去拍了拍收容专家的肩，认真的说道：
“别开玩笑了，专家，我能背你。”
“不，我没开玩笑，d1257，就算你带着我从走廊里逃掉了又怎样？我们能出去吗？出不去...说不定还会被怪物追赶...与其延长痛苦，不如就在这里结束。
只要死一个人就能结束了，不是吗？”
收容专家看了眼靠着墙闭眼等死的邋遢男人，收回视线，像怨妇一样发出愁苦的叹息声：
“唉，听好了，我的名字是张松野，张三的张，松树的松，原野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