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了解她
9月13日。
抚松公社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
文宣队的人员集中在空地上，周围不少社员在加油鼓劲。
在他们看来，这一趟文宣队的节目能不能被县里选中是其次，关键是不能丢了抚松公社的人。
毕竟身为抚松县直辖的抚松公社，在其他公社眼中，那就是竞争和比较的对象。
可以失败，但不能狼狈地失败。
各个生产队的畜车也都给临时调拨了过来，负责运送人员和道具。
顾明把秧歌队员给安排好位置，让付城看好大家，扭过头去找杨红唯。
“你有位置了么？”
“我跟队长她们一起。”
顾明见后者跟杨队长等女眷凑在一起，用不着自己安排，这才折返了回去。
虽然他有自行车，但这回是集体活动，还是别搞特殊为好。
上了驴车，几人让了个位置出来。
“付老师，咱县里剧团具体啥情况，你给大家介绍介绍，我们天天窝在乡下，县城的事儿真不了解。”顾明提议道。
这一路颠簸，还不如听付城介绍下县剧团。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大家都挺感兴趣。
见状，付城清了清嗓子：“说起咱县剧团，那可有年头了，47年就成立，不光多次受到过表彰，还获得过周公亲自签发的奖状……”
嚯！
众人没想到自家县剧团还有这么辉煌的时候。
“你们平时老喊咱县剧团叫山里红剧团，知道它正式的名字吗？”
付城卖了个关子，见顾明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赶忙道：“叫国营抚松县评剧团，我还记得以前剧团送戏下乡的时候，全公社的父老乡亲都聚过来了，可比咱们文宣队威风多了。”
这人一上年纪，说起事来就喜欢追忆从前。
大家听着付城的讲古，一路晃晃悠悠地进了县里。
路过报摊的时候，顾明跳下去买了份报纸。
没办法，买不起收音机和电视的时候，报纸就是他能了解外界信息最廉价的渠道。
略过一系列不能提的名字和标题，顾明敏锐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邓公刚访问北高丽回来，此时正在本溪视察，下一站是大庆。
报纸上关于这则新闻的内容并不详细，但足以顾明回忆起来了。
怪不得……
怪不得县剧团送节目的时间缩短了。
过不了几天，邓公就要来春城视察谈话。
而这一路谈话，后来也被称之为北方谈话，为改革开放做足了思想解放。
顾明攥住报纸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从重生至今，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于大势当中。
“顾老师，怎么了？”
付城看顾明状态不对，疑惑地问道。
“没事，这报纸你们看吧。”
顾明把报纸递给其他人，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引领不了大势，也改变不了大势，顺着大势走就对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
抚松公社的队伍抵达了一处露天舞台。
台下已经汇聚了不少队伍，都是其他公社来送节目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县城当地的民众，他们有的嗑着瓜子，有的搬来小马扎，一番热闹的景象。
每次县里选节目，他们都能大饱眼福，就跟过集市似的。
“哎，那不是童秘书？”
付城眼尖，一眼就看到舞台旁的童书军。
见对方朝自己的方向招手，便拍了拍顾明，“快去吧，童秘书应该是叫你呢。”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跟顾明比起来，压根轮不到自己受‘接见’。
顾明原本还纳闷早上怎么没看见童书军，敢情是对方提前来县城了。
“童大哥，你这让我心里好是悬了一阵，没您的坐镇，咱们队员没底气啊。”顾明走到近前，笑道。
“少扯淡，我收到一个确切消息，这回县剧团会通过这次送节目甄选人才。”
童书军一脸认真，接着道：“也是你小子赶上了，现在全国各地都讲究精神文明建设，剧团又都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口子都放得比较开，搁以前你想进去不把山头拜过来，基本没可能。”
“不过我能收到这消息，其他公社迟早也会收到，竞争恐怕会比以往都要激烈，你的表现至少要在大部分之上，才会稳。”
最后一句话，他还特意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的。
显然，是帮顾明打过招呼了。
顾明心中一热，点头道：“我明白。”
哪怕他心里有信心，但打过招呼和没打招呼明显是两个心态。
这个节骨眼，童书军还愿意为自己出面，可见对方是真尽心尽力了。
回了自家的队伍。
顾明没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免得大家太过重视，反而心态失衡。
只是四处张望着找寻杨红唯的踪迹。
“杨老师呢？她不是跟杨队长她们一块来的么？怎么现在还没到？”顾明皱起眉头。
“不清楚，估计要等会儿吧。”付城摇摇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遭的气氛也显著地变化了起来。
一张张轻松的面孔变得紧张，议论的声音也变得沉重，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稠，让许多人喘不过气来。
第一个要上台表演的队伍已经被叫去了后台。
可周围还丝毫找不到杨红唯的身影，连带着整支队伍都有些慌了。
别看杨红唯平时跟大家交流不多，但她的唱腔功底就跟定海神针一样，令大家心安，哪怕舞蹈差了，唱功上也能掰回来。
顾明问及文宣队的其他人，只得到了一个消息，杨红唯被杨队长给叫走了，至于叫到哪没人知道。
“顾同志，杨红唯该不会要临场退出咱们节目吧？”
付城顿了顿，“我可听说，她跟杨队长是表亲的关系。”
“不会，我了解她，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顾明斩钉截铁道，“付老师，你安抚下大家的情绪，就算少一个人，你会放弃吗？”
付城摇摇头，便不再多说退了回去。
确实，哪怕杨红唯真的退出，他和秧歌队员们也要硬着头皮上场。
只是……
顾明跟杨红唯的关系，什么时候到了那么了解的地步？
顾明脸色平静，他相信说出过要留下一个好作品再离开这里的人，不会轻易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