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义军 展望 困难
广袤的土地上,一支行伍不太齐整的军队停止了行进。
不一会,营地内就飘起了渺渺的炊烟与饭食的香气。
这群军卒大多身穿布衣,哪怕是为首的寥寥几名部众,也只是穿着皮革和金属片交织而成的大氅,上面绣着大秦铁骑的云纹图饰。
但能明显看出,这些衣服并不合身,显然原主人并不是他们……
远远望去,还能看到行伍间夹杂着数辆两轮的咸阳重工出产的军用路行器,后轮上方交叉着巨型的连射机弩,
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后方的土地上是沉重履带遗留的深深印记。
营地内。
这群布衣军卒正在排队领取午饭。
“嚯!有肉!”
排到一名矮个军卒时,他看到盛进碗里的一大块肉,立时瞪大了眼睛。
“打了胜仗,当然就有肉吃!去去去!下一个!下一个!”
厨子用木勺敲了敲木桶边缘,催促道。
“嘿嘿。”
矮个军卒捧着满满一碗肉粥,立时跑开了,坐到了路行器边,迫不及待地往嘴里灌了一口。
热乎乎的肉粥下肚,他只感觉浑身舒畅,明明还没消化,却感觉浑身都有劲了起来,嘴角也咧到天上去了。
“啧啧,你看给瓜小子美的,比曰了个婆娘还美啊。”
“这么点,肯定还没尝过婆娘的滋味呢,到时候还不知道美到哪里去呢!”
“哈哈哈!”
众军卒调笑着矮个军卒,后者只是白了他们一眼,接着就继续闷头吃粥。
这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的端着空碗凑了过来。
众军卒看到他,都跟见到了瘟神一般,连忙埋头干饭,不再胡侃。
“嘿嘿,诸位,肚子饿的紧,能不能匀几口饭啊?”中年男人露出谄媚的笑。
众军卒皆是不应,只顾埋头干饭,仿佛谁吃得慢了,就要被这中年男人抢走了一般。
“唉,这肚子实在咕咕叫,不吃点,怕是走不到符亭城了。”
“我还想要回家见我那年迈的老娘,留守的婆娘呢……唉,难了,怕是回不去了。”
絮絮叨叨……
絮絮叨叨……
其中一名军卒不耐烦起来,咬牙切齿,饭也不吃了,开口道:
“姓葛的!这饭食分配都是定量的,怎么每次就你吃得多啊?上阵能多杀敌也就算了,每次我都见你溜最后边!”
其他军卒也打开了话匣子,毫不留情地开骂。
“谁说不是啊,你再来要饭,俺们可就要告诉屯长了,接下来就是军法处置!”
“就是啊,上次趁我不备,这龟孙子将我还剩大半碗黄米给偷吃了!”
葛婴脸皮厚,陪着笑,但就是赖在这里不走。
“哎呀,我说了,我不白吃!每吃一口,我就给你们讲讲那运兵决胜的妙法,保管你们驰骋沙场,百战不败!更何况,等我以后发达了,你们皆是对我有恩之人,我必将回以厚礼!”
“切!谁稀罕啊!”
“你说的那些个道道,我听着就不对劲!”
“咱们有陈将军运筹帷幄,哪里用得上你的‘计策’?!”
众军卒皆是不屑。
葛婴却不管不顾,装出一副士大夫的模样,拉长语调道:
“诸位,我就问一件事,你们保准答不上来,你们觉得咱们义军,究竟能打到哪里呢?”
“嗬,那必然是咸阳!非要将那秦皇拉下来,让俺们上去坐坐那位置!”
“对对!陈将军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王侯什么……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对!陈将军说了,秦皇的位子,那嬴氏小儿能坐,我们凭什么不能!”
众军卒义愤填膺,皆是斗志昂扬。
毕竟他们已然连下数城,所过之城池,几乎都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拿下。
要么是不堪一击,一攻即破。
要么就是城内的民众响应起义,杀死县长官宦,直接大开城门,迎接义军。
总之,他们无不确信,那日泽乡的一缕小火苗,必然逐渐升腾,最终化作熊熊大火,烧遍整个大秦!
但他们抬眼一看,这葛婴却是连连摇头:
“诸位啊,还是太乐观了。”
他冷咳一声,接着抬起胳膊,摇指西边的咸阳方向。
“诸位可有办法,过那函谷关的天堑?”
“函谷关曾在战国时帮大秦抵御过六国的西进,甚至有过五国联军久攻不下,最终败退的历史战绩。”
“诸位觉得,我们……过得去吗?”
葛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若不是污垢太深,那表情更可称为“奸诈”。
尤其是最后几句话,他故意放缓了节奏,像是妖魔的低吟一般,充满蛊惑。
军卒们皆是停下了吃粥的嘴,垂眸沉默不语。
唯有一名神经大条的军卒不屑道:
“嗬,函谷关离咱们十万八千里!等到了再想对策不迟!咱们陈将军不比那些秦将差!”
“对!说得对!”
“就是,咱们正朝着符亭城进发!不日便能攻城略地!那天高地远的事,与我何干!”
葛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住地点着头:
“好好!那就不谈那么远的,咱们就聊这符亭城!”
“这几辆蒸汽路行器,乃是我们在苦县缴获而来,诸位也清楚,那一仗咱们打得甚是艰难。”
“那你们可知,符亭城作为这泗水郡之治所,最为繁华之处,这种路行器有多少?强机神弩又有多少?更不用提你们没见过的憾魔鼎,神机炮之类的玄兵重器了,只需一发,神魔俱殒!”
葛婴故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让在场的听者无不心中咯噔一下。
苦县,是义军自集结以来,最难攻克的一座城池。
便是因为那数台架在城墙上的强机弓弩,一发落在战阵中,灼热的细铁片如火花般溅射。
凡接触者,顷刻间灰飞烟灭。
而如今,这葛婴却说,那符亭城内拥有更多的玄兵重器,这场仗该怎么打?
纵然是陈将军深谋远虑,却也不可能逆天而行啊……
“我,我看你是祸乱军心!交给屯长处置,直接军法处刑!”
其中一名军卒反应了过来,
“那你说说,有何应对之法!”
葛婴轻轻叹息,却是没有回答:
“我本就是和诸位闲聊,却非要将那军法挂在嘴边……唉,怕了怕了,我走就是!”
“要说这应对之法,嘿嘿,待陈将军亲自过来请我,我才会说哩!”
他立马就站起来,想要拍屁股走人。
此处不给饭,自有给饭处!
溜!
但他刚迈出去两步,坐在路行器边的一名矮个军卒抬起饭碗。
“我,我这还有几口,你拿去吃吧。”
葛婴瞪大眼睛,嘿嘿笑着,想要接过来。
但他忽然瞥见这矮个军卒,身形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旋即皱了皱眉。
咽下一口唾沫,他摆了摆手:
“去去去,小娃子,长得这么点,这饭留着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