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了和平——“南京大屠杀”七十周年纪念本序
历史如东逝的水,一瞬间就奔流到汹涌的大海。二十世纪举世震惊的“南京大屠杀”惨案,至今已七十周年了。
对于中国人来说,抗战八年[1]的血泪惨史是我们永远的痛。正因为如此,花岗岩构筑的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自建成二十二年来,哀思的泪雨就洒满了这片土地,沉重的钟声响在每个人的心里。
正是这座史书般的纪念性建筑,点燃了我创作长篇报告文学《南京大屠杀》的火焰般的激情。三十多万人的血,激起了我的民族仇恨,也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于是,二十年前的1987年12月13日,作为献给三十万遇难同胞五十周年的奠祭,第一本记述“南京大屠杀”史实的长篇报告文学轰动了南京!
这一幕还在眼前,新街口的新华书店里,买书的人挤倒了柜台,我签名的手一刻不停,几千册书一天售完。
这情景过去了二十年。这期间,《南京大屠杀》一次又一次再版重印,然而,接受我采访的幸存者们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庆幸,我抢救了这批宝贵的史料。我庆幸,我记录了幸存者们的心声!
《南京大屠杀》改变了我的创作思路,也改变了我的人生,它使我结识了许许多多对南京大屠杀历史和对中国抗战有责任感的人。除了一百多位我采访过的幸存的老人,我还与日本、美国、德国、英国的记者和学者进行过广泛的接触。记得是1995年的夏天,杨夏鸣先生告诉我,有一位美国朋友想采访我。于是,我见到了美丽的张纯如。虽然她讲的全是英语,又不识中文,但她中国人的黄皮肤、黑眼睛使我们一见如故,我向她介绍了写作《南京大屠杀》的经过,和对这一事件的认识与思考。她特别高兴的是,我给了她一本英文版的《南京大屠杀》,这是“南京大屠杀”事件第一本发行的英文作品,这本由外文出版社翻译出版的书使她能直接阅读并掌握史料,后来她在写作《南京暴行》一书时,引用了我书中的十多处文字。可惜的是,东方出版社的中文译者把“徐志耕”译成了“许志庚”。
使我感到震惊和悲痛的是:年轻美丽的张纯如竟用自杀结束了她如花的人生!她怎么会走了一条和六十年前另一个伟大的美国女性在日军暴行面前同样的自杀之路?答案只有一个:凶残的兽行击垮了女性善良的神经!明妮·魏特琳是1938年年初在见到了一大片被日军杀害的南京难民尸体时精神失常的,而张纯如是在揭露日军暴行中受到精神折磨和恐吓而失去了正常的思维,她们都是暴行的受害者。
人类不要自杀!2006年的金秋,我参加了中国南京国际和平论坛大会,我与来自美国、日本、以色列、菲律宾、意大利、丹麦、韩国和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等地的代表,都穿着一样的蓝色衣衫,衣衫上都挂着一串紫荆花。当我和他们共同聆听关于和平与裁军,关于人道和正义的课题的时候,当我们一起在天蓝色的图板上放飞白色鸽子的时候,当我与日文版的《南京大屠杀》作者本多胜一站在一起握手的时候,我们呼喊着同一个声音:“为了和平!”我们高唱着同一首歌:《和平颂》!
和平是一条理想的路。
和平是一条漫长的路。
徐志耕
2007年2月7日
注释
[1]2017年,全国春季教材将“八年抗战”改为“十四年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