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叠浪
侍女开始认真观看着少年练习刀法。
宋黎方才攻克了“行炁”这一步，接下来便是要尝试如何将“叠浪”这一招的“势”用出。
只有领悟了此招中的“势”，才能算是学会了这招“叠浪”。
可刀法之中对于“叠浪”之势的解释不过寥寥几笔，该如何才能斩出宛若浪花绵延层叠之势的一刀？
宋黎有些不解，这刀法之中对于刀势的解释实在太过……简洁玄奥，令他感觉毫无抓手。
侍女见宋黎放下了长刀，看着册子面露难色，便知他此时遇到了什么困境。
无非就是难以领会刀势。
“刀势”本身就是一种传承，是创立刀法之人在某种顿悟之中领会到的东西，本就是十分玄奥。
哪怕是有人传承教导，都未必能领悟完全，更遑论是根据刀法之上那寥寥几句话自行顿悟。
他技武阁中有术士宝物，可以助人身临创立刀法之人所处那个“顿悟”的环境之中，虽说只是一种幻境，但效果也极好。
若是底蕴深厚的宗门，甚至会“记录”下祖师创立技法的情景，而后通过神通术法再现那时之景。
这样可使那门技法之中的“意”、“势”尽量不会缺损。
不过相对应的，这种神通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能得这种待遇的弟子，一般都是“道统传人”，或是天资纵绝之人。
宋黎反反复复研读刀法之上的那几句话，可的确一直不得其要领。
想根据这几句话就体会到“势”的确有些不现实，他甚至连刀势是什么都没有概念，更遑论领悟了。
不过他见过齐姑娘出刀。
那时即使他不通刀法，也能感觉到那刀之中蕴含着锋利、无往不破、甚至直冲天际的气势。
那就是齐姑娘的刀势吗？
少年此时对刀道的了解还十分浅薄，若是他能再进一步了解一些，便能得知齐姑娘那一刀的气势，已经不能简单被称为“刀势”了。
其中已经有了“意”的雏形。
可宋黎还是想不出该如何领悟“叠浪”之中的“势”。
宋黎继续向后翻阅着小册子。
可这小册子一共也就只有这几页，除了三式刀法和其对应的行炁方式、刀势述语之外，也就只有末页有一小段话。
“吾名陈元汐，此法是吾观潮汐涨退，浪潮汹涌之时，偶有所所感，遂创立之，望后人承而传之。”
这是惊浪刀法开创者留下的一段话，也被拓印到了这部小册子中。
宋黎默默思索着这一段话，心中大抵有了些猜测。
也许他也可以去观察潮汐涨退之时的浪潮，说不准就能领悟其中刀势……
这个“荒谬”的想法很快被宋黎按了下去。
且不说此地是虞国边关，距离海洋不知相隔多远。
就算他亲眼看见浪潮，也未必真能领悟刀势。
若是人人都能顿悟，这刀法也不会如此稀罕了。
倏然间，宋黎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
师父留给他的“锻神观心之法”可以让他沉浸到那副图画之中，那能不能换一个“场景”，让他沉浸到“浪潮”之中？
那副图画之中的孽龙就有一股近乎恐怖的压迫力，那何尝不是一种“势”，既然这浪潮也是“势”，那说不准真可以一试。
想至此处，宋黎当即阖上双眼，开始运起“锻神观心之法”。
很快，他的意识再度沉浸到那副图画之中，孽龙那恐怖的压迫感再度袭来……
画面轰然破碎。
又是只坚持了一个瞬间，宋黎的意识便被强行挤压了出来，不过方才他似乎察觉到了，那图画并非不可以改易！
只是需要一个“锚”，才能让他的意识沉到另一个画面之中。
那副“仙人斩龙”的图画是师父送入他脑中的，所以自然可以随时观看。
但若是想沉浸到“浪潮”之中，就需要一个东西营造出一副图画。
宋黎拿起手中的小册子，继续开始细致的观看起来，不仅是观看那几句话，还有招式的动作，以及行炁方式。
他在体悟创立之人当时的“顿悟”。
渐渐的，宋黎的思绪彻底沉入惊浪刀法之中。
“锻神观心之法”也开始不自觉的运作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并非是那副斩龙图画，而是一个新的画面。
宋黎似乎正身处海崖之上，静观前方潮汐涨退，无论是那波涛之中的水花，还是耳边细微的风声，都显得无比真实。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宋黎沉浸在这股感觉之中，静静看着前方的浪涛。
浪涛裹挟着一股力量，朝着岸边席卷而来，可还未拍至岸上，这股力量便消减了大半，可下一股浪涛又汹涌而来，借着上一股浪涛的力量，行的更远、力量更强。
不知过了多久，宋黎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前方的蜡烛只燃烧了小半截。
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
但他好像隐约感觉到了那股“势”。
宋黎想站起身，可一股疲惫感却席卷他的全身。
并非是身体的疲惫，而是精神。
他甚至连抬起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侍女也察觉到了少年的变化，她看着少年好似“睡”了过去，过了好一会才醒来。
能在借阅之时睡觉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可为什么睡醒之后，却是一脸疲惫？
宋黎强撑着拿起刀，他不愿意浪费这一闪的灵光。
他一定要抓住！
宋黎调整了一下身体，而后一刀横斩而出！
这次他没有直直斩出，而是带着些许弧线，宛若波折的浪涛一般。
刀刃之中，青蓝色的刀芒也随着这一刀不断“游动”，竟真的宛若浪涛一般。
这一刀不似方才有形无力，而是裹挟着一股奔腾之势，哪怕是斩空，威势也极为恢宏！
可一刀斩出之后，宋黎没有停下，或者说现在的状态不允许他停下。
他一连斩出几刀，威势竟是越来越强，最后一道甚至发出轰鸣般的空爆之声！
这才是浪花层叠绵延之势！
侍女在一旁已经看呆了，这刀势的精湛程度比之技武阁的武师也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