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坊市
两日赶路，宁源终于在午后停在了一座山脚下。
巍峨耸立的山峰拔地而起，像是一柄利剑直插云霄，却在剑身中段陡然断开，留下一块平整的平台。
远远眺去，平台上重檐楼阁半藏于云霞之中，在夕阳下映照下闪闪发光，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金阳坊市。
丹枫山脉东西绵延五千余里，要比宁源前世地球的昆仑山脉还要绵长，在北荒也颇有名气，所以坐落在山脉西侧的金阳坊市人流量着实不少。
仗着练气五层的修为，宁源在山脚下拦了几个练气一二层的修士仔细询问了一番，才大大方方的跟在几个穿着皮甲、提着兔鹿虎豹的猎修之后，来到了坊市门前。
“前辈是第一次来金阳坊市吗？需要向导吗？您随便赏我点什么都行！”
“前辈，选我吧，我什么都不要，只求和您结个善缘！”
“前辈，小奴学过房中术...”
一到坊市门口，就有一群人迎了上来，多是些没什么修为的半大小子，也有几个姿色尚可、一脸媚态的小娘。
他们不敢靠近宁源，但嘴上却不停，有个激进的都喊着要免费卖身给宁源了。
【怎么就对我这么热情？别不是有坑吧？】
宁源看着这群向导，眉头微皱，顿了片刻，目光落在了这群人的衣服上。
少年们穿得都是清一色的素色布衬，几个姑娘穿得花些，但在宁源看来也有一股浓浓的‘乡土风’。
再看周围的男女修，穿长袍的也不少，
可他们身上手织的袍子和宁源身上9.9信用点包邮的‘战肖剑仙同款水墨鲤纹修身淡青袍’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地一个天。
工业化生产的衣物，哪怕很廉价很垃圾，但依旧能在审美、线路、花纹等多方面碾压此世的大众货。
‘还是太不小心了，只看着他们也穿长袍，就忽略了细节...’
宁源有些懊悔的反思，一时间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从这群谋求上进的向导中选一位。
“吵什么，像什么样子？小心把你们几个皮都剥了！”
坊市门口，原本坐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问询、登记进入坊市的修士，见这边吵闹也丢下了笔，朝着向导们吼了一声。
老者一开口，威慑力十足，向导们立马噤声，人流前行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很快就轮到了宁源。
“姓名？”
“宁源！”
“修为？”
“练气五层！”
“来历？”
“一介散修！”
“一介散修？呵！”老人将刚写好的名帖收好，耸拉的眼皮抬了抬，似笑非笑道：
“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坊市内禁止争斗！
还有，入坊出坊不收费，但每日酉时后起，至巳时前，在坊市内没有房产也没有租赁房产者不许逗留坊市......
算了，和你说这干嘛，你一看就是个有灵石能买起房的，去吧！”
不，我连背房贷的资格都没有！
宁源尴尬一笑，对着这位老者拱了拱手，迈步走进了坊市之中。
一入坊市，映入眼帘的便是数丈宽的一条主干道，两边整齐的排着一家家商铺，丹药、法器、阵盘、符箓应有尽有。
主干道每隔数十米就自左右延伸出一条小巷来，巷内则是一个个摊位，售卖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
商铺太显眼，宁源也不知道自己兜里的四十来块灵石消费能力如何，不敢贸入，便兴致勃勃地在小巷间穿梭起来，顺便了解此世的物价。
走走逛逛一个多时辰，宁源基本把众多小巷中近千个地摊看了个遍。
总体来说，坊市中的修士以练气前期、中期为主，练气后期很少见，灵石的购买力也比较坚挺。
不过，和宁源所在的玄穹界相比，金阳坊市的物价还是存在很大利差的。
以最基础的回气丹为例，玄穹界三十信用点一枚，一百粒还打八五折，折合下来0一颗灵石能换四十多枚，而金阳坊市的地摊上，一枚灵石只能买十五枚回气丹。
其他的符箓、阵盘等也类似，大多数修士产出的物品，玄穹界的价格普遍在金阳坊市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间。
当然，天乾界也有优势：兽皮、灵药灵木等原材料，金阳坊市要远比金庭洞天便宜。
宁源在逛街的时候，就忍不住出手用一块灵石买了株九叶灵草——
这种灵草是很多种筑基修士服用丹药的辅材，在玄穹界价值超过十枚灵石。
“这么看，哪怕单纯当个两界倒爷，都能轻松攥取百分之五百、一千的利润啊！”
“好像也不太行！以金庭洞天现在的信息化程度，购买、出售必然在终端上留下痕迹，做不了多久生意就要被查水表......除非去夜之巢！”
“可是夜之巢要比天乾界还要危险十倍二十倍！天乾界最多杀人夺宝，那些五金病入脑的家伙，一个个都是疯的......”
宁源大脑放空走在街道上，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周围过往的修士像是躲疯子一样各个小心绕开，居然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块不小的真空区。
夜之巢，位于金庭洞天的地下，是整个金庭洞天的三不管地带，只有在这个监管力度薄弱的地方，买卖、交易才能尽可能不被仙盟发现。
一番纠结后，对灵石的渴望压过了恐惧，宁源下定了决心：
等在金阳坊市安定下来后，就回玄穹界去夜之巢找找买货、销赃的路子。
天色渐晚，街道上人迹渐疏。
大多在坊市里没有房的修士已经离开了坊市，地摊少了大半，宁源也终于将坊市逛了个遍，朝着坊市正中的最高建筑走去。
刻着‘金阳’二字的七层琉璃阁楼旁，一间小屋门口。
一个眯眯眼的修士一脸假笑，礼貌而又疏离，还带着点怨气道：
“这位道友，我们房屋租售阁酉时就下班了哦，您想租赁房屋的话，可以明天再来。”
宁源淡淡一笑，将目光投向屋内的圭表，表上显示距离酉时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又收回目光直勾勾看着堵在门口的修士。
“行吧，道友请进！在下罗景，道友如何称呼？”
见劝退不了宁源，罗景笑脸一垮，转身让开了进屋的路。
“在下宁源！”
“久仰久仰！”
罗景有气无力的说着客套话，引着宁源来到了一个硕大的罗盘旁，随手一指，罗盘上便亮起了密密麻麻的光芒，组成了一幅金阳坊市的平面图。
“租房还是买房？金阳坊共有五个档次的房屋租售，下两档的通铺、四人间我就不给你介绍了，想来你也看不上...”
罗景打量了宁源一番，手一划，光点熄了大半，剩下的大多是靠近金阳坊中心的房屋。
“上等独院，二阶灵脉灵气浓度，售价四千灵石，租赁400灵石一年；普通独院，一阶灵脉灵气浓度，售价1一千五百灵石，租赁150灵石一年。
四合院，一阶灵脉浓度，四个人住一个大院，单人单屋，只租不售，4灵石一个月，半年一付。”
介绍完后，罗景又堆起了假笑，“上等独院一般是给客居的筑基修士用的，道友用不着。我看普通独院就很符合道友你的气质，高雅清幽...”
这金阳坊的房产只用十年的租金就能买，好便宜，好想买啊！
宁源听着罗景的话术，感觉自己灵魂里的前世华夏基因在悸动。
要知道，他前世买套房可是三十年贷款，而且每个月贷款比租金还要高，而玄穹界就更离谱了——
金庭洞天周回千余里，也就三个魔都大小，却挤了十多亿人，一般的筑基修士想住好点都得背百年贷款。
可惜，囊中羞涩啊！
“四合院就好，单人单屋够私密，还能和其他道友坐而论道！”
……
半个时辰后，暮光已尽，日落月升。
穿过稀稀疏疏的摊位，绕了几个弯，罗景领着交完灵石的宁源来到了一个巷子的尽头。
“这间四合院的东厢房还空着。道友，看了好几处了，还没有心仪的吗？”
罗景一脸衰相，上眼皮下眼皮贴的更紧了，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再看看，再看看！”
宁源抬手推开有些掉色的朱红大门，忽而柳暗花明，别有洞天。
院落不小，光是四个房子中间围出的院子，就有两百平上下，院内栽着一簇竹子和两棵树，
一颗是柏树，另一颗也是柏树。
中庭有一口水井。
月光透过树隙，将微光洒在水井之中，水中本该存在的月影却像灯一样悬在了水井上空，照亮了院落，竹柏影动，好似鱼虾，仿若整个院子都居于水底，随月而动。
“宁兄，这间怎么样？”罗景有些急切，一心只想下班。
宁源品味了一番美景，对罗景道：
“就这间吧！这个幻阵很不错，除本来存在的景物外不借一物，精巧而不匠气。”
“是吧，我的阵布的不错吧？”
一声甜美清扬的嗓音响起，让宁源转过头来。
搭话的是个穿着淡黄色长裙的姑娘，看着年岁也不大，一张精致小巧的瓜子脸上挂着两个酒窝，眉如柳叶，额点红蕊，不算非常漂亮，但长得清新甜美。
“罗道兄，这是新来的租客吗？”
姑娘朝着罗景摆了摆手，然后大大方方对宁源一笑，像是盛开的荷花：
“我叫柳烟，是个一阶阵师！你也是阵师吗？”
柳烟的眸中闪着光，满是期待。
宁源回了柳烟一个微笑，“在下宁源，是个符师，只是粗略读过几本阵法书而已！”
丹器符阵，百艺四首，是金庭洞天初高中的必修课。
阵法这门课，宁源也学了六年。
只不过他在符箓上的天赋最高，早早成了一阶符师，炼器学的还行，而炼丹和阵法就只掌握了些基础理论知识罢了。
“这样啊！”
柳烟脸上闪过一丝沮丧，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那种灿烂的甜美笑容：
“道友，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院子吧！
北边主房住的是安姐姐，是练气后期的高修，也是个很厉害的符师，只是最近不得闲，不在家；南边住的是凌道友，剑法超绝...凌道友，凌道友？”
柳烟连着喊了几声，见没人应答，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疑色：
“凌道友应该在家才对啊，我之前刚见过他的。”
说完，她便蹦跳着上了南屋的台阶，抬手想要敲门。
咯吱！
不等柳烟敲门，房门从内推出条缝来，露出一张瘦削坚毅的面孔，带着三分煞气，凌厉的眼神犀利如剑，落在宁源脸上：
“我要修行，不想管多了哪个邻居少了哪个邻居！”
说罢，他便一把关上了门，似乎还启动了什么阵法，引来一道碧辉隔绝了自己的屋子。
“这碧水锐金阵还是我给你布的呢！”
柳烟脸上有些挂不住，气鼓鼓抱怨了一声，又活泼的对宁源道：
“凌道友是孤僻了些，但为人是没问题的！宁道友，你刚搬进来，有需要找我啊！”
“好的，有劳柳道友了！”
宁源应承着，推开了东厢房的大门。
......
夜色渐深，把东厢房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后，宁源躺在刚铺好的床铺上，默默复盘今日在坊市所见所闻。
......这个姓凌的不错，对有秘密的我而言，最好的邻居就是相当于不存在的邻居，但柳烟这么热情，也不好给她冷脸，麻烦......
“不管了，至少现在在这个世界有个落脚点了！”
宁源将一枚枚灵石整齐摆在床边，默默盘算着它们的用途。
交了半年房租后，宁源手上只剩二十来枚灵石作为本钱，必须得计划清楚。
玄穹界灵蕴衰退，灵药灵植价格水涨船高，在此世收购转手就是数倍的利润......可以直接卖给认识的丹师，这样线下交易一两次应该不至于被注意到。
但长远来看，夜之巢宁源是非去不可，最好还得在夜之巢开辟一个稳定的渠道。
“那么在去之前，一定要准备充分，还要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睡什么睡！
这么紧迫的时候，哪来那么多觉？
黑暗中，宁源一个翻身盘腿坐在了床上，闭眼调息，开始搬运灵力，熬夜修仙。
修行的秘诀，就一个字，卷，往死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