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亏欠
“叫他回来，就是想今日分说清楚，怎么对外宣称两个丫头的身份。”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时间拖得越久，传出去只言片语的，对侯府的名声不利。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今日就敲定下来。”
“母亲说的是。”东方氏不卑不亢道“知道笙儿消息的时候，母亲说过，见了孩子之后再做打算。”
“如今孩子见也见了，谦逊仁善，落落大方，母亲若是准许，我这就去筹备设宴，给笙儿正名。”
陆锦棠捏紧了袖子，俏脸有些发白，看向东方氏的眼中隐隐有泪光。
以往东方氏心软耳根子软，最是好拿捏。
今日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陆锦棠的委屈视而不见。
“你给笙儿正名了，那棠儿怎么办？”老太君蹙着眉头，冷声诘问。
东方氏站起身“棠儿，还是侯府千金，只不过换个义女的身份，认在我名下罢了。”
林予笙看了一眼东方氏，她刚在房里已经明言要做出让步，东方氏为何还要在此争辩？
不过想来也是，只有先提出对方无法接受的条件，再退一步让步，才能牟取最大程度的补偿。
东方氏此举，应当是希望侯府多亏欠林予笙一些，多分她些财物傍身。
“不可！”
屋里人还没说话，少年清越的嗓音先从外面传来。
陆怀礼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面容冷肃，一身寒气。
身上的披风还未来得及取下，显然是来意匆匆。
陆怀礼继承了永宁侯的好相貌，但比及永宁侯贵气英武的长相又多了几分书卷气。
他先躬身依次给永宁侯，老夫人和东方氏行礼。
然后站直身体道“母亲，棠儿也在您身边长了十三年，您当真一点都不为她考虑？”
陆锦棠忍不住别开脸落下泪来，东方氏眼中划过一抹不忍。
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一个二个都来帮陆锦棠出头，她再不立起来，她的女儿不就由着她们欺负了？
“怀礼，你在书院受教，夫子赞你学富五车。那母亲就问问你，你的亲妹妹在山村穷苦十三年，棠儿在侯府锦衣玉食十三年。笙儿如今回来了，只不过拿回本来就该属于她的东西罢了，她有何错？”
“更何况，笙儿才是我的亲生骨肉。若是真较真起来，陆锦棠这个名字也合该还给她。我不过是要为她正名，棠儿依旧是侯府千金，依旧姓陆，只不过换了个身份当个义女罢了。有何不可？”
“母亲。”陆怀礼道“侯府亏欠她的，大可以从别的方面补偿，何必非要让两人都受委屈，闹得府里不安宁，让侯府跟着蒙羞。”
“更何况，棠儿已得三皇子看重，要是背上了污名，还如何做得了皇子妃？”
林予笙挑了挑眉，这三皇子就是男主了。
东方氏怔在原地，“三皇子妃？我怎么不知道三皇子看重她的事情？”
林予笙见陆锦棠转过脸，满脸泪痕，我见犹怜。
心知她马上要上演苦肉计，不是大喊自请离府，就是跪下痛呼女儿不孝。
于是林予笙抢先一步，跪在东方氏身前“母亲，笙儿不愿坏了姐姐的好事，笙儿不愿让侯府蒙羞，笙儿愿意当义女认在母亲名下，只求能侍奉母亲，承欢膝下。”
此话一出，老夫人愣了，陆锦棠停下了动作，陆尚卿微微蹙眉，陆怀礼这才正眼去看自己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
东方氏心疼地去扶她，她却执拗的跪在地上。
“地上凉，你快起来。”东方氏红着眼埋怨道。
“母亲若不答应，女儿就不起来。”林予笙抬起脸“女儿虽然长于乡野，也懂得孝悌二字。恩怨往事虽是造化弄人，但与姐姐无关。”
“我不愿意为了这些事让侯府家宅不宁。更何况，作为义女，笙儿可以保留姓氏。林家对我有大恩，我不能让他们无人祭祀，坟前冷清。”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
老夫人先点头道“难得你竟然有这份孝心。”
陆尚卿却上前一步，开口道“你是说你不改姓，不入陆家族谱？”
林予笙点了点头。
陆尚卿蹙眉“你是我陆家的血脉，既然回了家，哪有不改姓的道理？”
东方氏冷哼一声“亲生女儿都当作义女养了，改不改姓的又有什么分别？”
一时之间，几人都沉默下来。
东方氏从地上扶起林予笙，道“既然你们都如此坚持，那就如怀礼所说，从别的方面补偿笙儿吧。”
陆怀礼见母亲终于松了口，看了一眼陆锦棠，脸上浮起喜色。
老夫人也松了口气“罢了，笙儿受委屈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过两天，定国公府夫人大寿，我亲自领她去露个脸。”
“这个就当作祖母的见面礼。”老夫人从手上褪下一个镯子，那镯子水头足颜色好，林予笙不懂行，但也知道不是凡品。
陆锦棠也款款走到林予笙面前，婉转道“妹妹如此大度，姐姐不胜感激。”
“棠儿向来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东方氏这时候开口道“既然在名份上亏欠了笙儿，以后，就把嫁妆匀出一半来给笙儿，作为补偿。”
“母亲——”陆怀礼再次蹙眉开口。
“你又有什么意见？从别的方面补偿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东方氏柳眉倒竖，看向儿子“我还没问你呢，什么时辰了，你就自己从书院跑回来了？”
陆怀礼收了声，老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说的是侯府给她们留的份额，不过母亲你想要怎么补贴棠儿，儿媳绝不干涉。”东方氏又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手里能有多少好东西，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名声上已经是不占理了，再在补偿上推三阻四，老夫人的老脸就挂不住了。
她向陆尚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眼看几人的关注都到了自己身上，陆尚卿沉吟了一下，笑道“夫人，你执掌中馈多年，孩子们嫁妆多少，全凭夫人安排就是。”
东方氏闻言，面色稍霁。